在陶燃錦鉗製住柳銘煙的那一刻,刁書真將軍刺從自己的右胸當胸穿過,銀亮的刀光從柳銘煙的後背透出。


    兩人如同連體嬰兒般,被一道刺穿。


    刁書真猛地拔出了那把銳利的軍刺,滾燙的鮮血濺落在牆壁之上,如雨般地落了陶燃錦一身。


    刁書真像片軟綿綿的落葉似的,飄落在地上。柳銘煙捂著自己胸前的傷口,渾身脫力,斜斜地靠在了石壁之上。


    宋玉誠似乎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但是等她跑過來接住刁書真之後,她就迅速地冷靜了下來,匆忙處理著不斷滲血的傷口。


    在這樣的背景之中,陶燃錦慢慢地接近了柳銘煙。


    她已經活不成了。


    柳銘煙是右位心,刁書真剛剛的那一下,或許不會要了她自己的性命,但一定會要了柳銘煙的性命。


    不過,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呢?


    就算柳銘煙今天活了下來,也逃不過上刑場的命運。


    柳銘煙的胸口全是血,她像是個破了口的袋子似的,生命不斷地流逝而過。


    可她還是那麽倔強地站著,眼中的清冷和桀驁從未改變過。


    兩個人相隔間的距離不過半米,可陶燃錦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像身後的宋玉誠那般,義無反顧地將自己心上人摟進懷中了。


    咫尺即是天涯。


    “你還是成了警察啊,真好。”柳銘煙的眸子漸漸渙散了,她像做夢似地輕聲囈語道,“抓住一個社會危害重大的連環殺手,連破幾起懸案,應該夠你更進一步了吧……恭喜啊,陶燃錦……”


    柳銘煙的眼皮不由自主地往下墜去,她卻竭力撐著眼睛,像是要將穿著警服的陶燃錦永遠銘刻在在魂魄深處一般。


    她的戀人啊。


    清正良善,勇敢無畏。


    那是光芒所在之處,她蔭蔽著純良無害的人們。


    所以,希望她這黑暗,能將這光明送到更高更遠的地方去吧。


    柳銘煙合上了眼睛,她向無邊的黑暗永遠墜落下去,卻並不覺得哀涼,像是有人擁她入懷一般,溫柔地步入永夜。


    她的耳邊響起了一聲心碎至極的哀泣,可惜她已經聽不到了。


    宋玉誠忙著搶救刁書真,沒有注意到的是:


    在這黑暗至極的地方,又是寒冬臘月,居然飄起了數點白色的螢火。遠處像是傳來了縹緲空靈的歌聲,仿佛從仙鄉落下的細碎金粉。


    而時間到了午夜十二點,滿月的銀輝從石壁間灑了下來,些白色的螢火跟著月光的指引,緩緩向上,飄向不知名的地方。


    那地方或許是心之所屬,魂之所棲。


    白色的螢火映亮了陶燃錦眼中瑩然的淚光。她用粗糙帶繭的手指,拭去了眼角那一滴本不該落的淚。


    那柄刀極其鋒利,從刁書真肋骨的間隙刺了進去。一時之間氣胸血胸都來了,但幸運的是導致沒有刺傷到重要的血管和髒器。


    這個傷已經夠要命的了。


    更要命的是,她在寒冬臘月的冰水裏泡了數個小時,除了凍傷之外,差點就要死於低體溫症了。好不容易緩了過來,結果脖子上的傷口進了水,立馬就感染高燒了。


    至於一直反反覆覆沒能癒合的骨裂,就暫時不說了。


    宋玉誠盯著搶救室裏的紅燈,攥著手中的半塊玉發愣。此時此刻她的心頭反而而一片平靜,什麽念頭都沒有。


    要是刁書真活著,她們就一起好好地生活下去。


    要是她死了……


    也沒有關係,自己默默地陪著她去就是了,總好過受那日日夜夜的折磨。


    早知道,自己就告訴她,自己是那塊玉的主人,自己是她的神仙姐姐了。


    這樣也許她就不會為了得知當年的真相,拚命查案,以身犯險了吧。


    也許,就不會發生今天這一切了……


    宋玉誠沒有餘力注意到,陶燃錦和她一樣,呆呆木木地坐在搶救室的門口,像是失了魂魄的木偶一般。


    刁書真仿佛在經歷一場酷刑。


    先是在寒冷至極的冰窟裏,她冷得直發抖,轉眼之間又被扔進了滾燙的熔岩之中。和每一次呼吸所帶來的疼痛相比,腳踝處的骨裂傷簡直不值一提。


    她的意識陷入混沌和模糊,飄回了在地下水牢中的那一刻。


    “宋玉誠這麽好的人,她肯定會很快忘了我的。”刁書真悽然道。


    “給你那半塊玉的人是誰?”柳銘煙轉了轉眼睛,好奇道,“該不會又是哪位親親好姐姐,好妹妹吧?不過按你刁書真的花花習性,這也正常。”


    “不,就是宋玉誠給的!”刁書真炫耀似的,粲然一笑。


    第52章 祝福


    “她待你可真好, 這樣的東西都交給你了。”柳銘煙喟嘆一聲,似有感慨,“我該說你狐媚過人,善於魅惑人心嗎?”


    說話間她捏起了刁書真的下巴, 反覆端詳著, 略微失望道:“這張臉雖然生的不錯, 可也算不得什麽傾國傾城。”


    “我都已經忘記她了,直到現在仍然沒有想起來,我和她的過去。”刁書真笑著搖了搖頭。


    “那你怎麽開口胡說?”柳銘煙放開了刁書真,雙手抱在胸前, 皺起了眉頭。


    “是我在和她的朝夕相處之間, 猜到的。我們既是中年時的恩愛夫妻,也是青春歲月裏誌同道合的伴侶。”說起宋玉誠, 刁書真的眼裏寫滿了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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