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金色的眼睛重新被「借」給了她, 但不同的是,這一次,她恍惚覺得自己好似除了這雙眼睛之外,還擁有了更多。比如, 她有了身體的意識,甚至如果她想的話,她覺得大約是可以開口並且發出聲音的。


    但是在沒有弄清楚這到底是是怎麽回事之前,殷芷舒依然和上次一樣,完全徹底地放任著這種漂浮,直到自己停在了某一片星雲麵前。


    這一次的星雲之中,和上次完全不一樣。


    她看到的, 是像是漂浮在整個宇宙世界之外另一個位麵的空間。


    有略微眼熟的身影負手站在那些星球之上, 麵無表情地看著前方。


    那道身影有著幾乎能夠拖曳在地麵上的、如綢緞般的黑色長髮,穿著銀色的神袍,如果隻看背影的話, 殷芷舒幾乎要以為祂就是阿德萊, 亦或者她在荒原曠野之上曾經見過的那位神明。


    但這位神明偏偏有一雙金色的眼瞳。


    和她現在所借用的這眼眸一模一樣的, 金色眼睛。


    祂的前方好似空無一物, 但祂偏偏看得認真。


    所以殷芷舒也向著祂所看的方向看去。


    不知是不是得益於自己所擁有的這雙不屬於自己的眼睛,有那麽一個瞬間,殷芷舒覺得自己也看到了那道身影眼中的世界。


    無數密密麻麻的世界倏而呈現在了她的視野之中,那些世界中又有無數讓人震撼的細節, 好似每個世界都是真正存在與鮮活的,而所有這些世界都巨細無遺地烙印在神明身上。


    神明的眼眸中倒映出了這些世界的影子, 就像是殷芷舒現在所用的這雙金色眼眸,兩雙眼眸近乎鏡像一般,在這一刻,擁有了完全一樣的視野。


    如此龐大到浩瀚的信息量撲麵而來,她覺得自己在這一眼之中攝入了實在太多,如果是她自己在「看」的話,她毫不懷疑自己可能會因為這一眼,因為大腦根本無法處理這些信息量,而陷入某種近似癡呆的昏迷。


    但現在,她隻有一雙眼睛,一具身體,一些意識,也或許還有一張嘴。


    也不能說沒有腦子,隻能說,她是在「借用」,而被借用的對象身上的這些部位,對於這樣的衝擊毫無反應。


    所以她也毫無反應,不僅如此,甚至還有些恍然地明白了過來。


    這就是麵前這位神明所掌管的所有的平行宇宙。


    而祂現在,正在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些宇宙世界的運行。


    旋即,她的目光隨著祂的微微抬眉,從所有這些幾乎數不清的世界中,精準地挑出了一個,再落在了上麵。


    剛看的時候,這個世界好似與其他所有剛才她一眼所見的世界並無太大區別。


    但是將目光長久地落在上麵的時候,她才有些緩慢地感覺到了一些眼熟。


    這是……她穿進的這個,名叫《你與我的閃耀星球》的,遊戲世界。


    在從神的眼睛裏看到這個世界的同一刻,殷芷舒的心中升起了某種明悟。


    果然,這個遊戲世界,如她所推測的一般,並不是所謂的「細節滿到讓人感動的全息虛擬世界」。


    而是真實、真正存在的,不僅如此,很顯然,這個世界還處於金眸神明的管轄範圍之內。


    在注視了這個世界片刻後,金眸神明麵無表情而冷漠的臉上,終於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殷芷舒眼中的視野再度有了幾乎微不可查的變化。


    她看到這個世界之上,還有一道有些虛幻模糊,卻完全可以看清的,另一個世界的重影。


    兩個世界並不相同。


    而幾乎要與「遊戲世界」相交的另一個世界,雖然更加模糊虛幻,但卻竟然更加眼熟一些。


    是她原本所生活的「現實世界」。


    「現實世界」與「遊戲世界」的距離極近,眼看幾乎就要徹底相交,再近乎重疊。


    殷芷舒看到金眸黑髮的神明伸出了手,似乎試圖想要去阻止這種交疊,但很快,祂又有些遲疑,眼眸中光輝流轉,仿佛在斟酌計算什麽。


    許久之後,祂終於做出了某個決定。


    這一次,他依然是向著那個方向伸出了手,但伸出手後,他的臉上卻倏而多了一抹,好似帶了一點惡趣味的唇角上揚。


    神明之間的遊戲和賭局已經開始,雖然已經擁有了足夠多的世界,但誰也不想失去自己擁有的任何一隅。


    有四道光芒從祂身上剝離而出,祂的眼眸不再璀璨,而是變成了和頭髮一般的漆黑,祂的身形有了些許的晃動,不再說話,胸膛中也變得空空。


    不過那又有什麽關係呢?


    神明不需要心髒,也可以永生,不需要說話,也可以擁有所有世界,失去了金色的眼瞳和神明的軀體,祂也依然是神祇,


    ……


    ……


    殷芷舒像是從溺水中重新醒來一般,猛地睜開眼,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再翻身而起。


    但這種醒來,好似也並非真正意義上的「醒來」。


    她有些恍惚地看著眼前,一時之間像是忘記了許多事情,又像是完全處於這種恍惚之中。


    肌膚上傳來了冰冷微亮的體感,泛著冷光的飛艦上,一位略有些眼熟的、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轉頭看向她:「殷小姐,飛船馬上就快要到了,請您做好準備。」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開口:「到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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