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算是絕對的說謊,季風宵買下了她隔壁的那套房子, 確實是「鄰居家的弟弟」,也確實一副想要追求她的樣子,他的父母四捨五入就是遊戲公司嘛,係統都已經拉她來以生命值為籌碼, 要求她對他進行攻略了, 不就是等於「拜託」她不要拒絕他嗎?


    她抬眼看向薄雁回, 有些忐忑:「先生會因此覺得我做的不對嗎?那、那我這就讓他出去……」


    殷芷舒邊說,邊向後抽了抽身,抬手去開洗手間的門。


    她的指尖還沒觸碰到門把手,薄雁回已經從後麵將她抱回了懷裏:「真的隻是弟弟而已嗎?」


    「不然還能是什麽呢?」殷芷舒疑惑地眨眨眼,反問道:「先生以為是什麽呢?」


    薄雁回眼眸深深,雖然沒有看到那個人墨鏡後的臉和樣子,但他卻能感受到,他看殷芷舒的目光,帶著和自己一樣的占有欲。


    他本能地再次質疑了她的話,但下一刻,他就想起來,自己對她所說的一切都一直反覆在質疑,而她一次又一次地證明了自己所說的話並沒有騙她。


    ——比如剛才,她說她下車以後等他了,這樣無論從什麽角度來說都應該沒有問題的話語,他卻也還是要回問一句,是哪條街。


    但其實,他已經很多次為沒能信任她而感到內疚了。


    如果要和她繼續相處的話,如果她已經願意被他納入懷抱之中,或許他……應該學習一下,相信她。


    就從此時此刻,這一句話開始。


    「好,你說是什麽,就是什麽。」薄雁回在心底說服了自己,旋即低頭,親了親她的耳尖。


    他正準備再說一句什麽,卻有敲門聲倏而響了起來。


    「兩位在裏麵的時間是否太久了一點?就算是一起洗手,也不必這麽久吧?」季風宵的聲音帶著一絲暴躁。


    殷芷舒毫不懷疑,如果她再多拖延一段時間的話,這位脾氣實際上十分不好的紅髮皇太子殿下會直接破門而入。


    薄雁回顯然對這樣的打斷十分生氣,但殷芷舒已經飛快地轉過身來,主動抱住了他,再在他唇角落下了一吻。


    「對不起哦,先生,但是,可不可以先不要告訴他我們的關係。」她的聲音甜膩如蜜:「當然,也不要告訴他你是誰,我怕……」


    她沒有說完,薄雁回卻已經自己為她腦補完了後半截話。


    既然是之前已經答應了暫且不拒絕的事情,如果現在反悔,那麽之前的偽裝和堅持又有什麽用呢?那豈不是等於言而無信?


    至於不告訴對方他的身份,那就更容易理解了。


    薄雁回的思緒自然而然地向著諸如,她怕對方發現他竟然是薄雁回後,會嚇到對方的方向蔓延了一些。


    卻不料殷芷舒在反手打開門之前,輕輕扔下了最後一句話:「我怕他會傷害到你呀。」


    洗手間被倏而打開,剛才薄雁回還不怎麽覺得這裏逼仄,直到有外麵的光和空氣打進來的時候,他才突然驚覺,好似有一室的旖旎被這樣打散了。


    薄雁回覺得自己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也像是被打開的這扇門一樣,真正向著殷芷舒敞開了。


    她分明知道他是誰,隻要他想,他的出入可以跟十八個保安,將他真正保護到密不透風。


    外麵站著的那個人,不過是她鄰居家的弟弟而已,隻要他想,對方甚至不可能碰到他的一根手指頭。


    可她偏偏說,她怕的是,他傷害到他。


    既然如此,他遷就她些許,又有什麽不可以呢?


    季風宵看到洗手間裏的景象時,薄雁回已經重新帶好了墨鏡,遮住了那雙過分標誌性的湛藍雙眼,甚至還來得及慢條斯理地將洗手液抹在每一根手指上,再挑眉看向季風宵這一側:「嗯?有什麽事嗎?還是說,這位同學,你也想要洗手?」


    季風宵的目光陰晴不定地在兩個人身上來回打量了片刻,然而薄雁回的動作太過自然,殷芷舒靠在門框上玩光腦的樣子也實在是太過隨意,看上去就真的像是他剛才想得太多了一樣。


    ——天知道他在看到薄雁回與殷芷舒一起進入了洗手間後,在客廳是多麽的坐立不安。


    時間轉回三分鍾之前,如果目光可以穿透門板的話,恐怕季風宵的目光已經在門板上畫出了一整副多米諾骨牌。


    水聲衝散了洗手間裏所有的話語聲,他就算豎起耳朵,十分盡力去聽,也難以聽清隻字片語。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竟然已經站在了這扇門門口。


    季風宵難以抑製地想起了自己初次見到殷芷舒的時候,她的模樣。


    他有些茫然地看著門板,分明知道她就在裏麵,他卻竟然有點不敢抬手去敲門。


    這個來找她的男人是誰?


    難道是上次被她按在車上的那一位?


    又或者,她在他之外……又還有其他的……?


    如果有的話,那麽到底還有多少個?


    起碼……起碼也要讓他知道,自己這一路要幹掉多少人吧?


    季風宵不願去想,卻又不得不向著這個方向去想,他深吸一口氣,終於再也忍不住地敲開了門。


    他甚至做好了兩個人在裏麵親密無間的準備,結果乍一看到兩個人如此毫不相幹的平和模樣,竟然有一種一記重拳打空了的奇妙感覺。


    薄雁回在季風宵的注視下不疾不徐地洗了手,再擦幹淨每一根手指上的水珠,這才轉過身:「勞煩讓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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