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混帳丫頭。」他伸出手高高揚起,卻輕輕撫摸在她蒼白臉頰上,寒風吹得這張姣好麵容一片冰冷。她倒是想得遠,往後之事他哪能知曉,或許會如她所言厭棄她,也許,她會成為他身邊唯一一個能讓他放下防備的人。誰知道呢?


    兩人都未曾看到身後有一人看到兩人親昵模樣,大步走遠了,似是逃避一般。那人身形消瘦,遠遠看過去,竟比冬日蕭條萬物還淒冷孤寂。


    *


    二爺已經好幾日沒去外麵,魏春無奈入府次數多了起來。他想見她,可又不敢。一路上他走得慢,心情矛盾複雜,私心想在路上遇見她,可又怕見麵兩相尷尬。今早上聽到丫頭們擠在一塊談笑,說老夫人將三爺和似錦關在一塊,讓兩人好,他的心海還是起了波瀾。這會兒又瞧見兩人親昵模樣,他難過又能如何?都是命罷了。


    他才進了院子,隻見二爺頗有幾分狼狽的從屋裏出來,回頭大聲道:「白青竹你簡直不可理喻。」


    屋裏的人當即回嗆,脆生生地滿含怒氣:「常萬春,你趕緊走,往後別讓我瞧見你。」


    「我便隨你所願。」二爺冷著臉哼了一聲,提腳走了,未聽到裏麵傳來劈裏啪啦打砸聲。下人們早已習慣了兩位主子不時吵鬧,隻是二奶奶自打有了身子,脾氣越發見漲。二爺雖這會兒怒火滔滔,晚上必定要回來給二奶奶賠禮說好話的,帶些二奶奶喜歡的零嘴小玩物。


    魏春以為二爺要直接出府,誰知竟是直接去了大夫人處,讓人將惜春喚了出來。魏春逕自走遠了些,他與惜春也隻有在他想似錦想得厲害時,才會找她問些話,兩人關係也算親近。隻是二爺在二奶奶那裏受了氣便來找惜春,讓他忍不住為她惋惜,她也是好人,可是得不到個好對待。


    「這幾日過得還好?」二爺一貫溫和,平易近人,惜春卻覺得他每次來找自己都像置身於茫茫霧氣中看不真實。


    「大夫人對惜春極好,日子過得也舒心。」惜春這時還是不由自主的紅了臉。


    「往後有什麽想要的,同魏春說便是。」


    惜春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被一聲嬌喝驚得回頭,隻見美如天仙的二夫人急急走來,渾身上下都是怒氣,可臉上卻滿是淚水,讓人看了很是心疼:「常萬春,你居然真不管我了,你真狠心。」


    二爺瞧著心尖上的人梨花帶雨的模樣,心疼的厲害,趕忙上前將她拉到懷裏,柔聲哄道:「誰讓你誠心氣我,一不痛快就趕我去別人那裏。快別哭了,嚇著孩子怎麽辦?這等嬌顏,被風吹傷了我會心疼的。乖,回去吧。」


    二夫人看了惜春一眼,將頭埋進他懷裏抽噎:「明知我隻是嘴硬,你也不曉得讓讓我。害我哭害我大冷天追出來,你心裏可痛快了?」


    「為夫錯了,算不得痛快,心中卻是歡喜得很,這還是你第一次追出我來。」


    惜春衣擺隨著風而動,她依舊淺笑著站在那裏看兩人間的情深蜜意。她怎麽會不懂?女人對自己男人都有極大的占有欲,就是二夫人這般美如天仙的人也會害怕。


    「在我家門前這般熱乎,生怕我們不羨慕嫉妒?回你們自己家裏膩歪去,再不走我可讓丫頭們趕人了。」大夫人走出來笑話道。


    二夫人紅著臉不敢見人,二爺臉上微熱,不好意思道:「讓大嫂見笑了。前些日子萬春得了樣好玉石,知道大嫂喜歡,過會兒讓人送過來,萬春賞不來白白糟蹋了好東西。」


    大夫人抿嘴笑了:「那我便收了,多謝二弟割愛。天冷,你們快些回去,往後莫要因為瑣事吵鬧才是。」


    二爺吩咐魏春鋪子裏的事讓他自己看著辦,便擁著媳婦喜滋滋地回去了。多年過去兩人跟剛成親的小夫妻似的,甜膩得很。


    大夫人未多說,隻是拍了拍惜春肩膀,嘆口氣回去了。他們感情深厚,於旁邊一廂情願的人來說,實為痛苦。


    魏春待主子們走遠了才走上前來,看她站在冷風中強顏歡笑,心中亦是難過:「我不想信命,可又不得不信。你這會兒也該明白了,二爺他對你沒那份心思,你還想到跟前去伺候?」


    惜春長長噓了口氣,好看麵容終是沉了下來,口中呼出白色霧氣,有幾分低落:「其實,我倒是挺羨慕二爺對二夫人那份情。他們彼此情深,我若是進去攪和,倒還真要被戳著脊梁骨罵了。這一輩子唯一的盼頭丟了,你說可怎麽好?罷了,倒不如跟在大夫人身邊,一輩子熬成個老嬤嬤,了此殘生便是。」


    「你又何必這般喪氣,總有旁的大好兒郎等著你。這般早早的泄了氣,可不像你。你不還勸我要放開眼瞧著前麵嗎?」魏春既而道:「我心中雖惦記著似錦,可我這會兒再不甘心也不行,我隻希望她活得好就行。我也到了定親的年紀,不能讓爹娘他們急。」


    惜春快速將表情收拾好,露出淺笑:「定了哪家姑娘可要記得與我說,好歹咱們也慣慣的。」


    他也回笑道:「自然是要告知惜春姐姐的。」


    兩人笑容後各自掩藏著濃濃傷懷,殊不知這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生生相惜之情,在未來某天發酵成別樣情愫。


    *


    似錦和三爺剛回院子,青槐就迎出來:「三爺回來的正好,容覺少爺正在屋裏等著見爺呢。」


    三爺看了眼似錦,神情複雜地和她說:「這兩天身子不舒爽就回屋裏歇著去,下人們懂得分寸,別事事都得自己經手。前兒,陳大夫給你開的方子你可有煎服?」見她低了頭,便知是沒有,吩咐路過丫頭,讓跟她取了方子熬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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