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夕迷迷糊糊的眼睛唰一下睜開了,呆呆看著他:「……爸爸。」


    白青風頓時心一刺,像被戳了幾針。


    夕夕猛地坐起來,「爸爸,我們快點去醫院!」


    白青風暗吸一口氣,拿了件棉衣抱著她往外走。


    夕夕看到傅幹,眼睛一下濕了,「……爸爸,我們快點走吧。」


    白青風在前麵開車,夕夕抱著傅幹坐在後座,她悄悄眨眨濕漉漉的眼睛,抓著傅幹的手:「爸爸,爺爺會沒事的。」


    傅幹摸了她的頭髮,「嗯,會沒事的。」


    現在距離醫院越來越近,傅幹越發後悔不應該帶夕夕來,她還這麽小。


    但是已經晚了,來不及後悔了。


    他摸摸女兒軟軟的髮絲,後悔帶她去見他爸爸了。但又覺得能在最後見到孫女,他也算少了點遺憾吧。


    不出所料。


    在醫院門外等了兩個小時後,醫生沉默地陸續走出。


    夕夕懵懵看著他們,「爸爸,爺爺治好了嗎?」


    傅幹眼眶一下就紅了,他躊躇不知道怎麽辦。


    坐在一旁的白青風也舉足無措。


    夕夕懂了,她從傅幹腿上爬下來往病房跑。


    頭髮花白的老人蓋著一張布,麵如金紙,沒有一點生機。


    夕夕踮起腳尖伸出手推推爺爺的臉,「爺爺。」


    「爺爺。」


    夕夕眼睛裏打轉的淚珠子啪嗒一下就滾落下來。


    「嗚嗚嗚……」


    夕夕想起帛夜說的話:


    「死了就是掛了,掛了就是再也見不到了。」


    第63章 . 打雞蛋 一同出遊


    今天是出殯的日子, 巧的是,剛好是個大陰天。


    濃厚的暗色雲層覆滿天空,草地似乎沒有往常鮮艷, 一個個身穿黑衣的人站在墓碑前, 整個世界的基調,似乎都暗下來。


    一身小小黑袍的夕夕站在墓碑前,看著上麵的字:


    [傅限情之墓]


    底下刻著一行小字, 是傅限情早就寫在紙上的墓誌銘:


    [沒什麽事我就先掛了]


    夕夕忍不住捂著嘴巴低低哭出來,這是她和爺爺聊天說到掛了這個說法很好笑……


    傅幹低頭看了眼小小的幼童, 眼眶微紅,撇開頭看向前方。


    他的母親站在那裏,似乎想起來了,沉默站著。


    雖然他們好像沒什麽感情,但她看起來很難過。


    即便隻是看著背影,也能感覺到無形散發的哀慟。


    一個人眨眼間, 便已消失, 隻留下些過往的物品與一座墓碑。


    夜裏, 莉莉安在隔壁給夕夕洗澡, 傅幹坐在臥室陽台的躺椅上,抬頭看著天空。下午天氣略晴了一些, 此刻漆黑的天空中有一顆星星, 一閃一閃的。


    他好像沒有多難過, 至少比起爺爺仙逝, 這點難過太過微薄不起眼。他由爺爺帶大,沒怎麽和他相處過,見麵的時間還沒有以前爺爺的朋友多,也就多了層生育關係, 還是他們意外醉酒後懷的,為應付爺爺沒打胎。從出生起,他就是不被期待的。


    隻是一時太突然了,讓他好好體檢,每次都不聽,一點都不注意身體。


    輕輕的腳步聲靠近,圍著白毛巾的小姑娘小小一隻走過來,爬到他腿上。


    夕夕靠在他胸口,也看向天上。傅幹怕她著涼,給她裹好毯子。


    沉默了一會兒,夕夕指指天空。


    「爸爸,有顆星星誒。」


    「嗯,很亮。」


    「爺爺會變成星星嗎?」


    傅幹晃神,當年爺爺去世,他問他爸:「爺爺會變成星星嗎?」


    他爸紅著眼眶說:「不會,人死了,就什麽都沒了。」


    傅幹輕撫女兒的小臉,微微彎起唇,「會的,爺爺變成了星星,會在天上守護著愛的人。」


    夕夕轉過臉仰頭看著他:「爸爸,你可以在夕夕之後死嗎?」


    傅幹一愣,「為什麽?」


    「爸爸離開,夕夕會非常非常難過。」


    傅幹不知道夕夕的年齡對死亡的認知是什麽樣的,不知道早慧的女兒真的理解它嗎,但此刻他差點掉下眼淚。


    他輕輕親吻她的額頭,「爸爸不會在夕夕之前離開的。」


    他曾設想過他的死亡,靜悄悄的孤獨逝去,他會有一場隆重的葬禮,會有不少人參加他的葬禮,但幾乎沒有人真的很難過。


    「夕夕,謝謝你。」


    夕夕湊過去親親他,雖然爺爺離開她也有難過,但是還好,爸爸是她最在乎的,要是他們……那她就去零一叔叔,求他幫忙。


    夕夕第一次想帛夜說的了,如果不是在這個世界,就會很厲害,現在就是個小菜菜,唉。


    傅幹抬起她的小臉,「小小年紀,嘆什麽氣?」


    夕夕直言不諱:「爸爸在騙夕夕,人都是有壽命的,活到老了就會離開,夕夕這麽小,爸爸不在夕夕之前離開,那夕夕就得早死了。」


    傅幹:……


    他一腔感動被打個稀碎,鄭重告訴眨巴著兩隻眼睛一臉呆萌的小女兒:「夕夕,不能說自己死知道嗎?不吉利!」


    「哦。」夕夕敷衍答應了一下,小臉上一派深沉與鄭重:「爸爸,夕夕不會讓你死的,閻王要是把你帶走,夕夕就去大鬧地府,撕掉生死簿!」


    傅幹:……西遊記看多了吧?這麽鄭重,他還以為要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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