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把我賣出去抵債的這位人渣,確實是我的父親。」


    小姐姐很糾結,不知道該恭喜她脫離苦海還是勸她節哀。


    最後,她還是選擇實話實說。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你的父親樸尚均先生,在五個小時以前,不小心跌進了火車軌道。朝他開過來的,是一列時速一百五十公裏的火車。」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秀英扯起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是真的嗎?」


    「我們拿到死亡證明之後試圖聯繫你,但是始終沒有人接聽。」


    「請節哀。」


    警察小姐姐給她倒了一杯熱水,將她帶到一個小房間裏麵,沉默著離開了。


    秀英低垂著腦袋,腦子裏亂成一片。


    她該說什麽?她想說什麽?


    不知道。


    記憶裏的那個所謂的「父親」,並沒有給她的生活帶來多少溫暖。


    媽媽在的時候他會打她們兩個,拿媽媽抵債之後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然後又是記不清的打罵。


    如果不是她機靈又跑得快,鄰居們也很關心她,說不定在她很小的時候,就看不見第二天的太陽了。


    這次,他把自己的親生女兒也抵了出去。


    秀英胡亂地擦著眼淚,並不是傷心,是解脫。


    她終於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下去了。


    等到秀英情緒緩和下來,警察小姐姐幫她續上熱水,細心地帶著她去辦理流程。


    還好秀英已經成年了,不然以她這樣的情況,很大概率會被送到福利院去。


    辦理流程的過程中,秀英乖巧懂事的樣子讓警察小姐姐對她更加溫柔了。


    在秀英填資料表格的時候,警察小姐姐還忍不住和同事們聊道,「據說她還是名牌大學的學生呢,很快就畢業了。她爸爸也真是的,有這麽乖巧又漂亮的女兒,還能狠下心把她……唉,還好那個人渣已經下地獄了,以後她的日子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她有感而發的這番話,被過來送資料黃俊昊聽到了。


    意識到這段話的主人公說的是秀英時,黃俊昊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出聲問道,「那她媽媽呢,她媽媽不管她嗎?」


    警察小姐姐愣了一下,很快就想到自己剛剛查到的資料,語氣裏添上了幾分心疼,「她的媽媽在她很小的時候就被……遭遇了和她差不多的事。」


    後麵的事已經不用說出來了。


    黃俊昊放下資料,走到資料室門口,沉默著關上門。


    辦好了所有的流程,秀英就可以拿著樸尚均的死亡證明回家了。她沉默著走出警局,手裏緊緊攥著警察小姐姐塞給她的一小疊紙幣。


    隻穿了一身家居服的秀英有點冷,她吸了吸鼻子,快步朝著地鐵站跑去。


    天上掛著沒那麽明亮的太陽,微薄的陽光留在身後,給影子披上一層虛假的溫暖。


    總而言之,地鐵站外便利店裏的暖氣救了秀英一命。除開買票回家的錢,手上剩下的錢剛好夠買一盒泡麵。


    泡麵泡好之後,秀英搓著手,將冰涼的手捂在泡麵碗上,滾燙的熱量透過薄薄的泡麵碗流淌到她手心裏,「嘶」,有點疼,秀英放開被燙紅的雙手,下意識地張開手,再握緊。攜帶著暖意的血液流回心髒,給包裹在家居服下的瘦弱軀殼帶來幾絲暖意。


    「叮咚」,便利店的門開了。


    「哥,沒事,我的車送去檢修了,今天隻能坐地鐵回家。媽很想你,你什麽時候能回家一趟,去看看她。啊,有空回去,又是這樣,你每次都是這句。」


    聽得出來,打電話的兄弟倆關係很好。


    秀英揭開泡麵,先喝了兩口麵湯,胃裏瞬間舒服了不少。她並不在意別人的家庭到底是幸福還是不幸,對於她來說,現在最大的幸福,就是完整地將麵前的這碗泡麵吃進肚子裏。


    黃俊昊拿著幾盒泡麵還有幾罐啤酒走到收銀台,「好了不說了,我結帳了哥,到家再給你打電話。哥再見。」


    「一共是……」收銀員動作麻利地給他裝好東西,還沒等黃俊昊離開櫃檯,他就迫不及待地招呼身後的同事,「哎哎,你看到沒,那個穿著家居服的女孩子長得真漂亮,好想問她要電話啊。」


    「她呀,我認識她,她叫秀英,以前在我家附近的炸雞店做過兼職,那會你還沒來呢。不過她確實長得挺漂亮的,可多人追她了,不過她一個都沒答應。聽說是考上了一流的大學,以後前途無量呢。」


    秀英,穿著家居服,一流大學,長得漂亮。應該不是巧合。黃俊昊提好塑膠袋,轉頭看向便利店的用餐區。


    果然是她。


    秀英吃完一口泡麵,突然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樸秀英。」


    她警惕地抬頭看向喊她的人,看見來人之後,心裏稍微放鬆了一點。「黃警官。」


    「我能坐這裏嗎?」黃俊昊問道,秀英把泡麵碗往自己跟前挪了一點,「可以,您請便。」


    黃俊昊坐在她對麵,打開一罐啤酒,自顧自地喝了起來,眉眼低垂,看上去不是很好接近。


    秀英端著泡麵繼續吸溜,泡麵吃完了還不忘喝完剩下的麵湯。一碗熱燙的泡麵下肚,她整個人都暖和起來了。


    便利店掛著的時鍾顯示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八點,秀英扔掉泡麵碗,路過用餐區的時候,禮貌地對黃俊昊鞠躬,「黃警官,我先走了,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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