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玄西坐在他對麵冷眼旁觀,「喝夠了麽?喝夠了就滾。」


    「憑什麽要滾?」鄭星野提著酒瓶的那隻手指著他,「為什麽,為什麽你當初沒有攔住她。」


    「如果你攔住她,她就不會,就不會」


    鄭星野紅了眼眶,抬頭時眼裏充滿了恨意:「你們都要結婚了,為什麽!」


    白芷到的時候正好聽到這一句,下意識地往旁邊躲了起來。


    鄭星野說完那幾句話之後,裏麵變得很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傅玄西的聲音才響起:「但這並不是你招惹她的理由。」


    「嗬。」鄭星野冷笑,「我招惹什麽了?我做什麽了?你急成這樣?」


    「這不關她的事。」傅玄西頓了頓,「至於盛雨,我隻能說,我也很難過。」


    「你難過個屁!你明知道她有抑鬱症,為什麽不多陪陪她?」


    鄭星野啪一下摔了酒瓶。


    白芷被嚇得一抖,沒忍住發出了一聲輕呼。


    裏麵瞬時有腳步聲響起,她轉頭要跑,沒兩步被傅玄西拽住了手腕:「亂跑什麽?」


    他用了力氣,有些疼,語氣也很冷。


    白芷想到自己偷聽到的內容,眼眶一酸,差點要哭。


    想了想,忍住,卻不再敢看他,像個做錯事情的小孩,盯著地板小聲說:「我隻是擔心你。」


    一說完,喉嚨就像是堵住了一樣難受。


    他以前有未婚妻,如果不是那個女生跳樓,也許他現在已經兒女成雙,享受天倫之樂。


    他說他也很難過,為那個女生跳樓而難過。


    他曾那樣真真切切地愛過一個人,而不是,像對她這樣。


    虛無縹緲、捉摸不定、若即若離。


    原來他不曾是一座孤島,而是可以讓人停靠的港灣。


    這些認知統統冒上來,她深刻地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愛是讓人痛的。


    第28章 清醒沉溺 「我對你挺好的,不是麽?」


    夜晚陷入一種很安靜的怪圈, 像是什麽不得了的抗衡。


    白芷從沒一刻像現在這麽難過。


    即使從前無數次想到要離開他,不能跟他在一起,也僅僅隻有一種「他不愛我, 我們不合適」的淒涼。


    但每每那時候, 她也有能自我欺騙的餘地——


    他不會愛上任何人,所以不會愛她也正常。


    但此刻她發現了一個秘密, 發現他從來都不是一座無法停靠的孤島,他是會愛人的, 是會像普通人一樣結婚生子的。


    他有他的特別,但這份特別不屬於她。


    打破這份安靜的抗衡的人是鄭星野。


    他抓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出來, 眼眶還泛著紅,臉上一片酒醉後的頹喪,卻依舊扯了個笑:「白芷妹妹, 都聽到什麽了?」


    「什麽也沒聽到。」她說,「我剛找過來, 就聽見你在摔酒瓶。」


    「不好意思, 嚇到你了。」他又笑,把房門掩上,跟他們一同站在很暗的走廊燈下,「我們倆鬧著玩呢, 別擔心了, 快回去睡吧。」


    全然沒有了剛剛在裏麵聲嘶力竭的那種絕望,溫柔至極。


    白芷點點頭,手腕動了動, 想要掙開傅玄西的手,卻反而被他拽得更緊。


    她放棄了掙紮,盡量語氣平靜地問:「你要回去睡嗎?」


    「嗯。」他拉著她就走, 回頭看鄭星野,「地上自己打掃幹淨。」


    鄭星野在後麵低聲罵:「靠。」


    -


    一路回到房間都是沉默的。


    白芷安慰了自己一路,內心算得上平靜。


    他們之間這樣的關係,本來她就應該體貼懂事,而不是像一個普通女朋友那樣鬧脾氣要人哄。


    她很體貼地自己乖乖鑽進被窩,還能笑:「你快上來呀,還生氣嗎?」


    傅玄西就這麽站在床邊看著她,眉心擰了一道很淺的褶皺。


    他覺得不該是這樣,又覺得好像就該這樣。


    莫名有些煩躁,他關了燈上床,旁邊小姑娘很主動地湊上來,窩在他懷裏。


    很親昵的舉動,和往常一樣。


    每次餘韻間歇,她都這樣靠著他。


    被依賴的感覺。


    房間裏關了燈之後陷入了很深的黑暗,傅玄西從前時常失眠,臥室裏的窗簾絕對遮光,關上後就像混凝土牆一樣不透一點點光亮。


    黑暗放大聽覺。


    白芷聽見他心跳有一點點亂,不太明顯,但她很熟悉,是有一點點不同的。


    時而快一點,時而慢一點。


    是因為想起那個她了,所以這樣亂了心跳嗎?


    她閉上眼,在他懷裏輕輕蹭了蹭,很小聲地和他道晚安:「晚安。」


    一直沉默的他突然出聲:「怎麽安?安什麽?你安了?」


    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應,白芷也有些錯愕,在黑暗裏睜眼,隻能很艱難地看見他的一點輪廓,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也沒辦法辨認,他此刻大概會是什麽心情。


    她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有些無奈:「那怎麽辦呢?」


    黑暗裏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在被窩裏翻了個身,側躺著將她往懷裏摟了摟:「聽見什麽了?」


    白芷還是剛剛的說辭:「摔酒瓶。」


    腰間軟肉被捏了下,頭頂傳來他低聲警告:「再給你一次機會。」


    真的很沒出息,白芷想,他就這麽簡單的一個動作,這麽簡單的一句話,她就要被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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