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寒庭院雨初收,花影如潮翠欲流。


    繡幕深沉人不見,二分眉黛幾分愁。


    頭兩句應該是描寫上海初春夜雨剛停時的景象,她似又失眠了,站到窗前感到一股寒意,看到月光映照在庭院裏青翠的花葉上尚在流淌的雨水,思念不禁又送到那遠在日本的心上人陳獨秀身上,但在深沉繡幕後麵卻見不到人,隻見自己的眼波眉語間幾分的憂愁(眉黛,古代美女的一種稱謂)。


    倚窗臨檻總成癡,欲向姮娥寄所思。


    銀漢迢迢宮漏永,閑階無語立多時。


    頭兩句寫她經常不自覺地站到窗前發呆,以向遙遠的(經常作詩自稱「嫦娥」)的丈夫寄託思念。可惜中日兩國隔海好似天地遙遠難以到達,隻得無語癡立多時。


    寂寂春城畫角哀,中霄扶病起徘徊。


    相思滿地都無著,何事深閨夜夜來。


    寂靜的春城忽然響起畫角(古代一種竹筒似的主要是軍中用的樂器,聲音悲壯而高亢)悲壯而高亢的聲音。夜半扶病百無聊賴地閑步在院中徘徊。對親人的思念灑得滿地卻又無著落,我的病情和對他的思念,不知陳獨秀知道否!而這種愁緒卻夜夜襲來。


    密雲如望來遲,為拜雙星待小時。


    偷向丁簾深處立,怕他花影妬腰支。


    (為期望陳獨秀早日歸來)拜牛郎織女星多時,可能是濃雲密布的阻滯不能如約而來;我偷偷地躲在幕簾深處,怕他來時如婀娜亭亭的花影那樣妒嫉我那纖弱的腰肢。


    春寒風膩冷銀缸,翠竹分陰上瑣窗。


    記得憑肩花底生,含情羞見影雙雙。


    早春寒風吹冷了「銀缸」(燈盞),搖動的翠竹影子不時投到連鎖圖案的紗窗。回憶從前曾與你憑肩依立在花叢下麵,何時還能與你含情脈脈,儷影雙雙?


    影事如煙淚暗彈,釵痕依約粉香殘。


    傷心最是當前景,不似年時共倚闌。


    往事如煙淚暗彈,依然故我卻失去了當年的美好。傷心最是當前景,往日與你共倚柵門的幸福到哪裏去了!


    洛陽三月春猶淺,剛覺春來春又歸。


    若個多情解相憶,征鞍還帶落花飛。


    春天在洛陽的三月似乎就要過去,使人覺得春來春又歸;哪個多情人能解我的思念,恐怕隻有常年在外征鞍奮蹄帶著落花飛揚的他(陳獨秀)。


    離筵惆悵日西斜,客舍留春轉自嗟。


    多恐明年消息早,歸來依舊是天涯。


    紅日西斜,離別筵上惆悵多多;客車之行發出像留不住春天輾轉哀嗟的聲音;又恐明年有報春花早發的消息,歸來時不要又去天涯(希望親人歸來,又怕歸來後迅即遠去)。


    羌笛淒涼怨玉門,春來春去了無痕。


    年年載酒長安道,折得楊枝總斷魂。


    羌笛的淒涼聲是抱怨擋住春風的玉門關,使春來春去無痕跡;雖然年年在長安道上來往喝酒,每當折得楊枝報春,卻總有夢斷魂銷之感。


    樓下花驄花下嘶,殷勤還與訂歸期。


    問君更有愁多少,拚把年華換別離。


    樓下的青白馬對花叢高聲嘶鳴,似問主人何時歸來;問君到底有多愁?哪忍心把寶貴的年華換取一次次離別。


    這些詩,對時令、花、月等景物如此的敏感,以極其細膩的女性的筆觸抒發了對親人陳獨秀的情愛,離別哀怨、急盼思歸之情是如此的深切,讀了無不感人肺腑。


    這種煎熬難忍的心緒必然加重她的肺結核病,經常咯血不止,因此急壞了汪孟鄒。汪就急信催還陳獨秀。1915年6月中旬,陳獨秀回國。在船上見日本船警打罵被竊車票的中國窮學生,周圍的中國人看熱鬧,頗與魯迅在仙台醫學院看日軍殘殺中國人時圍觀的中國人麻木不仁的情景相似。陳獨秀立即上前阻止日警暴行,並勸大家捐錢為窮學生補票,多有為富不仁者,不屑而避,卻聽到日警嘰裏咕嚕地說「中國人唯暴力是從」的話,又一次深深刺痛陳獨秀的心,加深了他對中國人國民性的認識。6月20日,陳到上海,汪孟鄒還為他設宴洗塵。[3]


    這時的形勢,由於袁世凱冒天下之大不韙,想當皇帝,大造復辟帝製的輿論,並因此悍然接受日本的「二十一條」,又激起全國反袁鬥爭的高潮。不少安徽的革命者也聚集到上海陳獨秀周圍,進行倒袁活動。柏文蔚也從南洋匯來募捐之款,作為活動經費。但是,陳獨秀這時正籌備「自己的雜誌」,醞釀另一種革命,所以對這樣的政治活動興趣已經不大。於是,正如以上吳稚暉所說,陳讓章士釗做「諸葛亮」,以章的住宅為活動基地,自己隻當「魯肅」,安排這些同誌活動。


    陳獨秀當時一貧如洗,創辦雜誌談何容易,隻得靠他的革命威望和友情。汪孟鄒想幫他,但當時汪的力量還不足以承擔印刷、發行等事項。汪即介紹他去找開辦「群益書社」的安徽出版家陳子佩、陳子壽兄弟。二陳樂意承擔《青年雜誌》的印刷和發行工作;雙方議定:每月的編輯費和稿酬二百元,月出一本。


    9月15日,《青年雜誌》創刊。到1917年1月的《新青年》(1916年由《青年雜誌》改名)第2卷第5號,都在上海出版,由陳獨秀一人主編,除各期的重要稿件都由陳獨秀親自撰寫外,其他主要撰稿人有高一涵、易白沙、吳虞、劉叔雅、謝無量、潘贊化、高語罕、李大釗、楊昌濟、蘇曼殊、吳稚暉、劉半農、胡適等。還有專門從事編譯的李亦民和陳嘏。據程演生說,這陳嘏就是陳獨秀哥哥陳孟吉的兒子陳遐年,他翻譯的四部小說——屠格涅夫的《春潮》、《初戀》和英國王爾德的《弗羅連斯》(悲劇)、法國龔枯爾兄弟的《基爾米裏》,從《青年雜誌》創刊號起,一直連載到1917年2月1日的《新青年》第2卷第6號。這個侄兒,成為陳獨秀在《新青年》初創時期的得力助手。從以上《新青年》創刊初期的作者群看到,他們基本上是《甲寅》的編者和作者,再聯繫到《愛國心與自覺心》一文與陳獨秀創刊《青年雜誌》的聯繫,可以說,陳獨秀在《甲寅》一年的編輯生涯,為《新青年》的誕生,打下了思想和組織上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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