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嵐不解:「怎麽了父親?」


    風王張口,想要再仔細問問宮無念的來歷,可轉念一想,那重歸看著與宮無念更親厚些,連他都一臉茫茫然,問老麽的話他更說不上個一二。隻得換了個問法:「你們來這妖川的一路上,可曾經歷什麽事?」


    按說那封印異常堅固繁雜,雖年頭舊有一絲一毫的缺漏,卻也不會成今天的局麵,除非是路上曾經遇到過什麽厲害人物,傷了元氣,才導致那封印不濟。


    父親問話,況且也不是什麽不可說的事情,申嵐當即道來:「下了爛柯山後,我們先到了月州府,卻恰逢哪裏有邪祟作亂,後來師祖察覺到背後是鬼侯在搗鬼,就帶著我們幾人下了地府,入了鬼域,找到了那鬼侯。師祖讓我們幾個守在門外不許我們進去,自己獨自一人在裏麵對付鬼侯,將那鬼侯擒獲後,我們便到了妖川。」


    申嵐想了想還是將蓬山一段隱去,畢竟兩家一向不交好,蓬山又是狀況百出,說出來也是麻煩。


    風王聽到他後半句時已然大駭,微微睜大雙目:「你們……入了地府?」


    但凡有人聽到這句,大抵都會感到吃驚。當時自己要入地府的時候,和父親是差不多的神情。申嵐點了點頭:「正是以生身入地府,不知道師祖用了什麽神通,我們在一個暗巷之中,他徒手便劃出一個結界來,等我們進去了,也就到了那地府裏麵。」


    申嵐想了想,又說:「不光如此,我看師祖和鬼王似乎有些舊日交情,師祖從鬼王那裏要了令來,我們這才下了鬼域,在那裏拿了鬼侯。」


    風王一聽更是心驚,鬼侯是何許人,竟然說拿就拿了,想想宮無念若是真有什麽機會大打出手,那定是和鬼侯出了手。


    風王垂眸沉吟,久久不語。


    以生身入地府之能,簡直是當世罕有。更遑論竟然還能擒住鬼侯。


    二三百年前鬼侯的惡名誰不知曉?後來突然銷聲匿跡,近幾年又活泛開來,妖川對於鬼侯所做的一些事也有所耳聞,沒想到竟有人能製住他。


    風王思索著思索著,眼一沉,對申嵐說:「去將你幾個哥哥叫來。」


    申嵐茫然不知父親要做什麽,隻得照做。


    等到他和幾個哥哥來了,風王說:「老三,你去將神枝草拿來。」


    幾位哥哥就連申嵐都是大驚,神枝草乃是風族聖物,一直封在寶庫最深處,當年風族被別族攻擊,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覬覦這神枝草的緣故,沒想到父親今日竟要用它。


    老三應了一聲,迅速朝著寶庫而去。


    老四驚疑道:「父親,你這是……」


    風王嘆了口氣:「這神枝草本是神物,我風族無福消受,物盡其用,若能幫到那尊者一些,才是正途。」


    「可是……」老五有些猶豫:「當初為了保住這聖物,不知多少族民慘死,就連長姐,若不是護著這神枝草的時候受了重傷,後來帶著老麽逃跑,又怎會……」


    他一席話登時讓大殿內的氣氛有些沉重。


    一提起申青月,風王就像是老了幾歲,他又長嘆了一聲:「也許當日之因,恰是今日之果。這神枝草正是為這爛柯山的師祖來的,隻不過是暫存在了我風族,現在是該拿出來的時候了。」


    他將幾個兒子一一看過來,才說:「自妖川內亂之後,這短短百年的平息也不過是表麵平靜,其背後是深灘暗湧。若再起了禍端,我們風族爭不起。」說著他的眼眶不禁又紅了:「我也不想再失去你們任何一個。」


    他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才又說道:「這位爛柯山來的尊者,絕對不是什麽尋常人物。嵐兒,」他看向申嵐。


    申嵐抬頭,風王又說:「你們來這裏之前,還到過蓬山吧?」


    申嵐有些吃驚:「父親,你怎麽知道。」


    風王擺了擺手:「你那朋友裏一位,我一靠近他,便聞見了一股腥味。倒也不怪他自己,那是蓬山待久了的緣故。當年玄城自作聰明,反招來禍事……」說道這裏,風王似乎不欲細說,又轉回剛才的話題:「這位尊者看起來對妖族頗多了解,去了蓬山,見了玄城,竟還來了風族。他下一步要去哪?」


    「去胡府,狐族本宗。」申嵐如實說。


    風王微微點了點頭:「那就是了。他來了這裏,即便來時無意,可是此時不去,就是鐵了心要做那個攪動渾水的人了。」


    申嵐被父親說得雲裏霧裏,不知道父親到底想要講什麽。


    風王沉聲:「總之,我們能幫多少是多少,萬不可讓他栽倒在這一劫上。」


    那邊,宮無念的房間裏。


    重歸眼睛都不敢動一下,仔仔細細地盯著宮無念。但凡宮無念有一點動靜,他就叫一聲師祖,希望師祖能聽到他講話,快快醒轉過來。


    師祖體溫時高時低,呼吸時緩時急,虛汗將衣衫盡數打濕了,重歸的心跟著一顫一顫的。


    師祖平常一副不正經的樣子,此時嘴唇卻緊緊抿在一起,一聲也不肯出。


    遙想起初見師祖的時候,他的恣意風流,再看看想在的慘澹模樣,重歸急得都有些想哭了。


    雖然風王說過,隻能等到宮無念自己醒過來,此事才有轉機。但是叫重歸看著宮無念這麽痛苦,他怎麽看得下去?


    他下定了主意,半托著師祖坐了起來,幫師祖把碎發理了理,自己也脫了靴子坐在了宮無念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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