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如此荒唐不肖之事？」
「將那叫灩九的小子擒拿問罪！」
就連曾經百般看不起青墟灩氏的世間人，也竟變得義憤填膺。可笑至此，但灩九便是張開口，也不知要如何言說辯解。
「我……要如何告訴世間其餘人，灩十一非我所害，而灩夫人憎我是下一個天命所選，要將我驅逐出家內，要做主將我許配林信為妻？」
可笑嗎？
可怖吧。
「我又要如何告訴世間其餘人，為何灩夫人可以如此憎我，而至今日，我亦如此憎她？」
灩九也不能辯駁否認。
「因為，的確是我出手，殺了灩夫人。」
灩九卻不曾因此而後悔，至少在林墨麵前他是如此言說。
林墨知道，灩九從來不在意什麽家主之位，灩九曾經更多期盼的，隻不過是灩夫人能待他好一些，就像她對真正的灩十一那樣。
在多少個黑夜，灩九也是灩十一，可灩九終究想做灩九。
「我想著，我不明白……為何我要如此辛勞？」
「為何我要對著一個永遠不會愛我的人百般討好？」
「如果這是天命，那要哪日，才到盡頭？」
他笑著問林墨這些說話，令林墨知道原來他也像自己，這些心與聲也從來被禁，但在終於明白忍耐不過是種無用美德之後，亦發現自己說什麽，世人也同灩夫人一樣，不會聽，不願聽，不會信，不肯信。
故此，灩九真清醒。
故此，灩九也絕望。
他並不與灩夫人爭執爭吵，灩夫人要他出嫁，或者死，他也覺尚能接受。
「那，還是讓我死了好。」
本來當真想死了便罷，但在短暫窒息的痛苦和激動驚駭中，心底裏有些微小的聲音。
「為什麽。」
「我不要。」
這些聲音，由小變大，變成了不同的聲音，就像是被灩夫人曾經下令溺殺的嬰孩們，在灩九腦海中發出哭聲，拚命吵鬧，嗡嗡作響地，令他憤怒，令他發狂。
「她是瘋子。」
「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曾愛，要全部溺斃殺死，她怎麽會愛我？」
「該、該死的……應該是你吧？」
生平第一次不懷仁心，生平第一次用盡所學，對灩夫人出手，便是殺招，還當真輕易得手，其實可笑。
為著同樣是第一次看到灩夫人難以置信的可悲表情，灩九急促地喘氣，咳出聲。
但平復之後，他又咯咯笑著，終於罵了出來。
「……瘋婆娘。」
輕辱於她，也是平生第一回 ，灩九得來短暫快慰與興奮。
因自視甚高的灩夫人從未想過，溫柔溫順的一個灩九，好似螻蟻卑微的傻孩子，有朝一日竟真令她死，就像她盼著灩九從未有一天活過一樣。
但，灩九還是意難平，無可奈何，戀戀不捨，忍不住要將她屍身抱住。
這麽冰冷無情的灩夫人，如今身上還殘留著溫暖，她的血流淌出來浸染身上，也令灩九覺得安靜溫暖。
這一切可比她活著的時候好多了，真有些灩九想像中，慈母應有的模樣。
「早知如此，真該早些動手。」
年華漸去，衰老色弛，修為漸退，不復當年強橫，還有灩十一的意外……灩夫人將自己的一切不幸，都怪罪於灩九。
那麽承繼灩氏一族天命，名為灩九的孩子，又能將自己的不幸怪罪於誰？
原本一開始，灩九隻責怪自己。但因灩夫人之死，他終究醒悟明白。
「賊老天。」
不錯，都是這賊老天。
看看，因下一任家主生，而努力待死，正就是生於青墟灩氏，每一任家主的天命。
看看，灩夫人不肯認命，得來什麽下場。
一切的一切，天既授之，天就不管。
作者有話說
一點硯之，一點灩九。
第147章 章之三十七 憾事（又）
灩九為此迷惘，他發狂，亦發笑，直到荷芷與別的灩家弟子闖入，看見他摟著灩夫人的屍首，驚恐尖叫，才驚破他迷惘，令他挾帶焚喑，落荒而逃。
而且，不止灩夫人的死，其實灩九還說了好些話，說灩十一，也說灩九自己，都悄悄地隻說給林墨知道。
灩九說灩十一可愛，雖然調皮也刁蠻，但灩十一真的可愛，他將灩十一當作親妹妹一樣。
還有，當初升山的日子，受過欺辱灩九也覺得快樂，隻因除去邾琳琅一個，那一處有很多人相伴，待他各樣好，就連林信也那樣好。
晉臨孟氏的學宮，實在好過冰冷無情的橫波殿太多。
「可我總也想著，如果那時候我不去升山，如果我也不知道快樂是什麽，是不是就也不會難過？」
為這些說話，林墨也覺十分難過。
如果因為那些快樂讓灩九的心內生出漣漪，如果那一處從來都是死水更好，那說來，當日今日，不正是他林墨罪過？
「其實，是我害了你。」
林墨就這麽對灩九說話，卻見灩九有些愕然。
他便又道：「因為當年，是我讓你同我一塊去升山的，不是嗎？」
是因為林墨，讓灩九和林信相遇。
是因為林墨，讓灩九和邾琳琅不睦。
是因為林墨，讓灩九相信會得到些眷護。
「將那叫灩九的小子擒拿問罪！」
就連曾經百般看不起青墟灩氏的世間人，也竟變得義憤填膺。可笑至此，但灩九便是張開口，也不知要如何言說辯解。
「我……要如何告訴世間其餘人，灩十一非我所害，而灩夫人憎我是下一個天命所選，要將我驅逐出家內，要做主將我許配林信為妻？」
可笑嗎？
可怖吧。
「我又要如何告訴世間其餘人，為何灩夫人可以如此憎我，而至今日，我亦如此憎她？」
灩九也不能辯駁否認。
「因為，的確是我出手，殺了灩夫人。」
灩九卻不曾因此而後悔，至少在林墨麵前他是如此言說。
林墨知道，灩九從來不在意什麽家主之位，灩九曾經更多期盼的，隻不過是灩夫人能待他好一些，就像她對真正的灩十一那樣。
在多少個黑夜，灩九也是灩十一，可灩九終究想做灩九。
「我想著，我不明白……為何我要如此辛勞？」
「為何我要對著一個永遠不會愛我的人百般討好？」
「如果這是天命，那要哪日，才到盡頭？」
他笑著問林墨這些說話，令林墨知道原來他也像自己，這些心與聲也從來被禁，但在終於明白忍耐不過是種無用美德之後，亦發現自己說什麽，世人也同灩夫人一樣，不會聽，不願聽，不會信，不肯信。
故此，灩九真清醒。
故此，灩九也絕望。
他並不與灩夫人爭執爭吵，灩夫人要他出嫁，或者死，他也覺尚能接受。
「那，還是讓我死了好。」
本來當真想死了便罷，但在短暫窒息的痛苦和激動驚駭中，心底裏有些微小的聲音。
「為什麽。」
「我不要。」
這些聲音，由小變大，變成了不同的聲音，就像是被灩夫人曾經下令溺殺的嬰孩們，在灩九腦海中發出哭聲，拚命吵鬧，嗡嗡作響地，令他憤怒，令他發狂。
「她是瘋子。」
「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曾愛，要全部溺斃殺死，她怎麽會愛我？」
「該、該死的……應該是你吧？」
生平第一次不懷仁心，生平第一次用盡所學，對灩夫人出手，便是殺招，還當真輕易得手，其實可笑。
為著同樣是第一次看到灩夫人難以置信的可悲表情，灩九急促地喘氣，咳出聲。
但平復之後，他又咯咯笑著，終於罵了出來。
「……瘋婆娘。」
輕辱於她，也是平生第一回 ，灩九得來短暫快慰與興奮。
因自視甚高的灩夫人從未想過，溫柔溫順的一個灩九，好似螻蟻卑微的傻孩子，有朝一日竟真令她死，就像她盼著灩九從未有一天活過一樣。
但，灩九還是意難平，無可奈何，戀戀不捨，忍不住要將她屍身抱住。
這麽冰冷無情的灩夫人，如今身上還殘留著溫暖，她的血流淌出來浸染身上，也令灩九覺得安靜溫暖。
這一切可比她活著的時候好多了，真有些灩九想像中，慈母應有的模樣。
「早知如此，真該早些動手。」
年華漸去，衰老色弛，修為漸退，不復當年強橫，還有灩十一的意外……灩夫人將自己的一切不幸，都怪罪於灩九。
那麽承繼灩氏一族天命，名為灩九的孩子，又能將自己的不幸怪罪於誰？
原本一開始，灩九隻責怪自己。但因灩夫人之死，他終究醒悟明白。
「賊老天。」
不錯，都是這賊老天。
看看，因下一任家主生，而努力待死，正就是生於青墟灩氏，每一任家主的天命。
看看，灩夫人不肯認命，得來什麽下場。
一切的一切，天既授之，天就不管。
作者有話說
一點硯之，一點灩九。
第147章 章之三十七 憾事（又）
灩九為此迷惘，他發狂，亦發笑，直到荷芷與別的灩家弟子闖入，看見他摟著灩夫人的屍首，驚恐尖叫，才驚破他迷惘，令他挾帶焚喑，落荒而逃。
而且，不止灩夫人的死，其實灩九還說了好些話，說灩十一，也說灩九自己，都悄悄地隻說給林墨知道。
灩九說灩十一可愛，雖然調皮也刁蠻，但灩十一真的可愛，他將灩十一當作親妹妹一樣。
還有，當初升山的日子，受過欺辱灩九也覺得快樂，隻因除去邾琳琅一個，那一處有很多人相伴，待他各樣好，就連林信也那樣好。
晉臨孟氏的學宮，實在好過冰冷無情的橫波殿太多。
「可我總也想著，如果那時候我不去升山，如果我也不知道快樂是什麽，是不是就也不會難過？」
為這些說話，林墨也覺十分難過。
如果因為那些快樂讓灩九的心內生出漣漪，如果那一處從來都是死水更好，那說來，當日今日，不正是他林墨罪過？
「其實，是我害了你。」
林墨就這麽對灩九說話，卻見灩九有些愕然。
他便又道：「因為當年，是我讓你同我一塊去升山的，不是嗎？」
是因為林墨，讓灩九和林信相遇。
是因為林墨，讓灩九和邾琳琅不睦。
是因為林墨，讓灩九相信會得到些眷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