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既簡聞言卻不語。


    她抿一下嘴,解釋一句:「不太好一直麻煩你。」


    那邊回了句:「知道了。」


    掛了電話,蘇琅輕回去坐下,看著沈太太把蘋果肉切成塊,裝進果盒裏。


    沈太太問:「程既簡的電話?」


    蘇琅輕嗯一聲。


    沈太太抬起頭來,好奇道:「你們吵架了?」


    蘇琅輕心想吵架不至於,程既簡沒有及時把事情告訴她,肯定有蘇玠的意思在裏頭,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生誰的氣了。


    她說:「沒有吵架,其實我們關係一般,隻是普通朋友。」


    沈太太倒是驚奇,「關係一般?隻是普通朋友?那他怎麽會想到讓你來當我的伴娘?程既簡身邊的女人挺多的呀。」


    蘇琅輕:「……」


    沈太太察覺到自己失言,趕緊補了一句:「抱歉,我的意思是,他的身份和工作性質,導致身邊女性工作者比較多,和他關係一般的話,他是不會在私事上麵和對方有所牽扯的。」


    蘇琅輕猜測:「可能隻是剛好而已。」


    沈太太自然是不相信的,而且是看她態度淡淡,還以為是自己解釋得不夠,生怕程老闆的姻緣毀自己手裏。


    她又說:「我第一次見程既簡是兩年前,他和沈橋在一家會所的包間裏談電影投資的事,那一桌的老總個個都有女伴,就程既簡帶了個助理,他就站在那靠著窗,抽著煙,嘖嘖,那畫麵就跟一幀電影鏡頭似的。」


    說來也巧。


    蘇琅輕也曾見過類似的畫麵,小舊旅館二樓走廊盡頭的窗口處,程既簡就叼著支煙立在那兒,光線昏暗,遠遠瞧過去,隻一道清峭灑落的影子。


    冷而鬱的質感。


    沈太太的話還在繼續:「我當時和沈橋剛在一起……說來不怕你笑話,我和沈橋認識很多年了,也暗戀他很多年……」


    蘇琅輕不合時宜地想,不是講程老闆麽?怎麽又轉到沈先生那裏去了?


    不過她沒有打斷,仍聽得認真。


    沈太太沒察覺話題偏了,「我和沈橋交往了差不多兩年時間,去年年尾他向我求婚,我滿心歡喜,天天更做夢一樣,」說到這裏,她有些鬱鬱,「沒想到,還真是夢啊。」


    蘇琅輕很好奇她和沈先生怎麽了。


    但是沈太太話到這裏就沒聲了,顯然不打算對人透露私事,而剛才不過是她情緒上了頭,有點失態。


    蘇琅輕在病房裏陪了一個多小時,準備出去的時候,提了句:「我剛剛來的時候,看見沈先生在病房外麵,衣服都沒換,應該是在那裏待了一晚上。」


    沈太太表情淡淡,「他喜歡待就待著吧。」


    關係沒到那份上,蘇琅輕也不好多勸,隻提了這麽一句就告辭了。


    出來的時候,沈橋果然還在,隻問她一句:「她心情怎麽樣?」


    蘇琅輕說不太上來,「感覺還不錯。」


    又聊了兩句,蘇琅輕就走了。


    公交站裏,蘇琅輕拿出手機,打算給程既簡打個電話,問他要蘇玠的聯繫方式,手機一拿出來就看見他半個小時前發來一條信息。


    ——你的傘還在我車上,什麽時候氣消了,我給你送過去。


    那會兒她在和沈太太說話,所以一直沒有注意到。


    她回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接通了,那邊卻沒有出聲。


    蘇琅輕疑惑,「餵」了一聲。


    程既簡說:「是氣消了,還是找我要傘?」


    蘇琅輕說:「不是氣消了就能要傘麽?」


    程既簡應:「是,不過就算你殺氣騰騰也能向我要傘。」


    「我什麽時候殺氣騰騰了?」


    「你看,就剛剛這句話的時候」


    「……」


    「你也就知道沖我厲害了。」


    蘇琅輕心裏又想,我幾時沖你厲害過了?


    ==


    第11章 春日詩約 老子擁有一片神州大地,全是……


    認真算起來,她哥這件事確實怪不了程既簡,人家之前還幫過她。


    為了不讓自己顯得不講道理,她又多解釋了一句:「今天早上出門匆忙,忘了你昨晚說要送我的話,而且不能一直麻煩你,這是個意外。」


    那邊不鹹不淡,「是讓我挺意外。」


    蘇琅輕:「……」


    蘇琅輕不打算和他胡扯了,問了一下她哥的聯繫方式。


    程既簡說一會兒發到她微信上。


    這才結束了通話。


    連日的降雨之後,今天放了晴。


    陽光清朗而透亮,看著喜人又晃眼。


    一片薄光澆在蘇琅輕的腕間,溫溫淡淡,輕薄得仿佛能聽見它清脆的碎裂聲。


    她沉吟了一會,拿著手機編輯簡訊,不是要發信息,而是在打稿子,一字一句處處設防,也是為了防止到時候和蘇玠打電話,被他三言兩語忽悠過去。


    她想事想得專注,連有人在朝她靠近都沒察覺。


    正午時間,醫院附近的公交站裏就她一個人,除了偶爾路過的車輛,以及時不時徐徐滾來的風,四下裏靜得仿佛一片空曠的荒野。


    直到有人冷不丁喊了她一聲——


    「蘇琅輕。」


    這一嗓子如山澗溪流,清澈,淡薄,又因為日曬時間過長而顯得幹燥,懶散,放鬆的腔調,十足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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