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母親。」


    蔡夫人看著蔡顯,道:「身上的傷好些了嗎?」


    蔡顯先前與蔡瑁一直與江東軍對峙,且戰且敗且退,身上受了不小的傷,他掙紮著從榻上起來,道:「母親不必擔憂,都是小傷。」


    蒯晴肚子裏的孩子已經七個月大了,距離臨盆之日想必也不遠,此時因為丈夫的傷和外麵不安穩的局勢,她的臉色也有些虛弱,顯然是憂慮恐懼。


    蔡夫人知道蔡顯是在安慰自己,也不在意,隻是道:「你如今還是要好好養傷,我會想辦法安排你與晴兒離開襄陽,等出了南郡,你們就去過隱姓埋名的生活,千萬不要想著復仇。」


    夫婦二人俱是一愣,蔡顯反應過來立刻道:「如今南郡還未城破,母親不要說喪氣話,等到援軍到來,縱使是孫策也不能猖狂。」


    蔡夫人輕笑一聲,笑聲中有嘲諷之意:「顯兒,你還是想的太單純,自從州牧病重以來,各郡的人早已經心懷不軌,隻要有人能開出合適的籌碼,頃刻之間他們便會倒戈相向。」


    她沉下臉,道:「可惜那諸葛亮不知躲到了哪裏,否則我定要親手殺了他,看周皎在諸葛家的人麵前如何自處!」


    蔡顯沉默不語。


    蒯晴試探著問道:「且不說我們能不能離開,父親與母親怎麽離開呢?」她猶豫片刻,又道:「我……我聽聞北方的曹公勢大,不如我們去投奔他,想必他會接納我們……」


    蔡夫人搖搖頭,道:「曹孟德正和袁本初打得不可開交,哪裏有空搭理我們這些亡命之人……我會讓堂兄帶你們出去,隻說是洛陽人士,姓……姓王,原本在南陽安家落戶,如今發生了戰事才想離開。」


    蒯晴聽她這樣說,又見蔡夫人再沒了往日那神采飛揚的肆意模樣,不由低聲哭泣道:「母親……沒想到表妹會將事情做得如此狠絕,江東的人四處詢問有無咱們蔡氏的人,竟是要生生逼死我們家的人……」


    蔡顯聽她說起周皎,一言不發。


    蔡夫人冷笑一聲,道:「我本以為她死了,隻要處理掉許貢門下那三個人就好,沒想到還是讓她撿了一條命,反讓孫策那小兒撿了便宜反咬一口。


    許是……天命如此吧。」


    蒯晴又安慰道:「母親不要說喪氣話了,父親英勇神武,必然會保護好南郡的。」


    蔡夫人搖搖頭,道:「如今南郡被人團團圍住,隻怕不用孫策殺進來,南郡的百姓們便自己亂了,到時候哪裏還有我們的活路?」她說到這裏眼眶微微泛紅,眼中已經有了淚花,卻又將眼淚生生忍下。


    氣氛一時間格外凝重,壓得人快要喘不過氣來,最後還是蔡夫人起身道:「你這幾日好好養傷,我去讓靠得住的僕從給你們簡要收拾一些行李,早日離開這是非之地吧。」


    過了幾日,蔡顯夫妻二人的行李都已經收拾好了,由王越親自護送,蔡夫人趁著夜色送他們離開蔡府,隻覺得心裏落了一塊大石頭,卻又好似空落落的。


    如今偌大的蔡府也隻有她和一些僕從守著了。


    孫策軍營中,孫尚香一身銀甲,看著坐在案幾邊上查看輿圖的孫策,忍不住出聲問道:「阿兄,我們這樣圍著南郡一直不打是做什麽啊……現在糧草充足,我們直接殺進南郡中,把那個什麽劉夫人和蔡夫人的抓住不就行了?」


    孫策無奈道:「我們要是衝進去亂砍亂殺,讓百姓們怎麽想?」


    跟著孫策出來歷練的三弟孫翊立刻爭辯道:「阿兄治下的軍隊一向嚴明軍紀,怎麽會那樣做……」


    「你啊……」孫策搖搖頭,道:「劉表畢竟治理南郡已久,頗有名望,要是這麽簡單粗暴地對待他的家眷,難免會引起民怨。


    春耕剛過不久,去年的糧食應當也已經耗完了,既然我們糧草充足,隻要圍住南郡東部,蔡瑁的軍隊耗盡糧食,自然會開城投降,到時候再討論如何處置他們為阿皎報仇也來得及。」


    一開始提出主意的孫尚香悻悻地應了一聲:「哦……」


    「而且……」孫策還想再說什麽,軍帳的簾子被人打起,周瑜已經走了進來,隻是臉色卻並沒有喜悅,和以往平易近人的模樣大相庭徑。


    雖說荊州是周瑜心心念念已久的地方,但因為妹妹重傷的原因來攻打荊州,周瑜也開心不起來。


    「我們約摸著再圍上半個月就差不多了。」


    孫策看向周瑜,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公瑾,等到將蔡氏的人拿下,你想怎麽處置他們?」


    蔡氏因為蔡夫人的緣故,也算是周家的親戚,再四捨五入一下和孫家也有關係,但畢竟和周瑜的關係更加緊密,這次出兵又是因為周皎,自然要問問周瑜這個當事人的兄長。


    「按你說的做就是了。」


    周瑜麵不改色地開口道:「無論是圈禁還是殺了,都與我們沒關係。」


    周瑜鮮少有如此絕情的樣子,孫策探出他的口風,這才道:「既然你這樣說了,等攻下南郡將他們先行收押,回了丹陽再處置吧。」


    「好。」


    南方夏季氣候變化無常,士卒的防備也難免有所懈怠,孫策圍困南郡已久,早已擺明了自己的意思,此時趁勢出擊,也不至於引起民怨。


    南郡早已經人心渙散,士兵更是節節敗退,毫無還手之力,縱使蔡瑁是天縱英才也抵不過,隻能倉皇逃回了襄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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