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滿是酸痛的身體此時此刻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就像是足足休息了三天三夜一樣,原本滿是鮮血的衣服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白色的長裙。


    這裏不是現實世界,而是「書」存在的某個虛擬世界。


    明秋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大聲喊道:「糟了……那個傢夥……太宰治!你在哪裏!」


    這樣的聲音傳了出去,不斷地迴蕩,卻始終沒有一點除她之外的其他聲音。


    明秋微微一愣,這才低下了頭,道:「啊,隻有我一個人了呢。」她赤足行走在水麵上,開口道:「要走到什麽時候才能見到『書』呢……」


    她確實明白了如何僅僅依靠自己抵達「書」所在的地方,但目前看來,她似乎並沒有完全成功。


    按照之前她自己的猜想,隻要觸碰到明秋自己的心髒,讓身體處於瀕死的狀態,就有可能抵達「書」所在的地方,而織田作之助的經歷則證明,明秋自己觸碰是一個關鍵點,另一個關鍵點就是「瀕死」。


    如今出現在這裏的是她自己,那說明重點是觸碰和瀕死,至於瀕死的人是誰並不重要。


    為了以防萬一,明秋選擇了將實現第三法的儀式和抵達「書」的所在地的儀式選擇在同一時刻,這樣必然要獻祭她的身體,也就是說被她留在「外麵」的人無法再通過接觸她的身體這個方式來達到「書」的所在地。


    至於第三法是否實現,對於明秋來說並不重要,畢竟創造科也隻是秉持著這樣的想法,並沒有將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


    明秋這樣想著,重新坐在了海麵上,雙臂抱膝,一個人靜靜地坐著。


    說到底,這一切都隻是回到了最初的起點罷了。她原本抱著再也不會「醒來」的想法完成了這兩個儀式,可是到現在來看,她似乎哪個目的都沒有達到。


    從一個人到一群人,再重新回到一個人。


    唯一收穫的大概是她明白了更多的情緒。


    煩惱、開心、沉重、輕鬆、痛苦、愉悅、討厭……還有喜歡。


    以前隻是一個人那樣帶著,即使能夠通過網絡看到不同的人、了解不同的情緒,但最終看來那也隻是文字一般的片麵的感情,唯有到了這裏之後,這些感情才如此鮮明立體。


    與其說是因為到了「外麵的世界」,不如說是因為遇到了「那些人」。


    「要是還能見到就好了……」這樣說完,明秋又露出自嘲的笑容,道:「什麽嘛……我現在可是什麽都沒有了,還在奢求著想要見到誰呢?他們被我丟下了,那個傢夥也死了,這個世界上還會有別人期待著我回去嗎?」


    她說到這裏不由露出怔怔的表情,眼淚不自覺地從眼中流了下來。


    「不要流淚……一個人反而要更加堅強呢,這才過去多久呢,就開始哭哭啼啼的,太脆弱了。」明秋擦掉眼淚,隨後輕聲道:「既然已經讓我到達了這裏,就讓我見到你,實現我的願望啊。」


    周圍還是一點回音都沒有。


    「我真是笨蛋……」明秋將頭埋在雙膝之間,想要隔絕這空虛的一切。


    明明是成功了,但是怎麽好像比失敗還要讓人難受,哪怕是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也好,像現在這樣不上不下的算是什麽?


    既不能回到原本的世界繼續空洞的生活,也不能回到有大家在的那個世界和他們團聚……


    「這就是我沒用的人生,一個笨蛋努力掙紮卻還是一無所獲。」


    「笨蛋、笨蛋,太宰治這個笨蛋……為什麽要去死啊,如果死掉的話,這一切不就都成了沒有意義的事情了嗎?明明答應好要去幫助別人的吧……」


    海風包圍著她,偶爾有海浪襲來的聲音,可是這一切都和她沒有什麽關係了。


    「秋在哭嗎?」


    明秋微微一愣,指尖輕微地抽動了一下。


    剛才的聲音是她的幻覺嗎?


    不對,不是幻覺,是比以往所有的呼喚都還要真實的聲音!


    明秋茫然地抬起頭,發覺自己對麵正站著一個人,他背著光芒、雙手插兜,好像格外的悠閑。


    「欸?」


    「就像秋說得那樣,真是個笨蛋啊,一個人藏起來偷偷哭泣。」


    明秋有些不敢置信地盯著對方,隨後站了起來,道:「你……還活著……不對,不僅僅是這樣,還跟著我到了這裏……」


    淚腺像是被徹底毀滅了一樣,眼淚不要錢地掉了下來,啪嗒啪嗒地落入了海水中,像是要讓這片海域變得更加遼闊一樣。


    太宰治笑眯眯地開口道:「我就說吧,要和秋一起成為不幸的人,無論是哪一種不幸。」


    明秋眨眨眼,忍住因為這才有些踉蹌地向前走了幾步,抬起手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


    明明是被打的一方,太宰治卻絲毫沒有生氣的樣子,反而溫柔地開口道:「抱歉抱歉……」


    「你……你是故意的吧……」明秋的眼眶因為止不住的落淚而變得通紅,已經開始隱隱作痛,她一邊啜泣著,一邊斷斷續續地開口道:「根本、根本就是計劃好的,故意裝死然後欺騙我……你這個大騙子,你到底有沒有心啊混蛋……」


    太宰治伸手摸著她的頭,輕聲道:「因為瀕死前觸碰到了秋的身體,所以就跟著一起過來了,還要多虧織田作給我提供的信息,否則我大概也不會想到要通過秋的死亡完成我的計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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