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的某一天,後宮中傳來消息,嚴蓁小產了。蕭鸞跌跌撞撞地奔回到景仁宮,迎接她的是蕭煒,皇帝沉默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半晌後甩下一句:「你好好地看著她。」蕭鸞心急如焚,等到蕭煒走後,就一下跳起來,往嚴蓁處跑去。


    嚴蓁臉色蒼白,她看著蕭鸞著急的表情,低聲一笑,握住了蕭鸞的手,說道:「六郎,從此以後,你就是我唯一的兒子了。」


    蕭鸞聞言,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她鼻尖一酸,眼淚撲簌落下,滴落在地麵上,成了一顆顆斑駁的水痕。


    嚴蓁小產後,再無生育之力。嚴家之疑被洗刷一清。嚴蓁趁著病體,以思念父親為由,召了嚴雪淮入宮。沒人知道這父女到底聊了什麽,但嚴雪淮回去後,以女兒逝去的傷痛為由辭官,蕭煒準了他所奏,又仿佛是為了彌補一般,將嚴崇禮則升至禮部尚書。而後好好先生謝準被提為首輔。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個便當已派發,同音姑娘走好


    第二十八章 序幕


    這一夜風過十裏, 朝廷動盪, 但京城的夜晚依然如同往常那般毫無變化。在西城小巷中, 有一小酒館。店家做了幾十年的生意, 全靠街坊鄰裏口碑相傳,雖沒有大富大貴, 卻也能應付一家人的支出。


    此刻燈火漸熄,店家靠在櫃檯昏昏欲睡。突然吱呀推門聲響起, 春風倒灌入門中。春寒未退, 風中仍有些涼意, 店家打了個抖,清醒過來, 睜著眼睛朝門口看去。隻見一個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裹著一身粗布衣裳站在那處。


    「店家, 還有酒嗎?」男人問,他說話聲音不緊不慢的,顯得溫和無害。


    「有有有。」店家急忙應道, 從櫃檯那裏轉了出來,朝男人笑道, 「謝老爺可是有什麽喜事?」


    「是有一些。攔路大石已去, 便將由我來開零碎小道。」男人點頭答道, 用袖子拂去凳上塵埃,落座下來。他搖頭晃腦地哼著小調,笑,「難得喜事,因此來店家這裏討點酒喝。老規矩, 二兩綠蟻酒。」


    「看您說的什麽話呢。」店家利落地拿起竹筒替男人盛酒。酒水聲落入竹筒的響聲十分清脆,叮咚如同泉水。店家幹這活幾十年了,十分的利索,他拿起柱塞,把筒口按實了,轉身交到男人的手中,又忍不住道,「謝老爺您如今也發達了,又何必總居住在這樣的地方,又喝這樣的酒呢。」


    男人哈哈笑起來,接過酒筒,指了指店家說道:「好你個瞎眼老頭兒,老爺照顧你家的生意,你卻偏生要將老爺往外趕。也難怪一直在此地,開不了大店。」


    店家便躬身朝男人笑兩聲,回道:「小人不過憑藉街坊鄰居賞口飯吃,也沒那大誌向。」他這般說著,又一枚枚地收起男人扔在桌麵上的銅板,放進口袋之中,低著頭,一張麵容都隱匿在燈火的陰影之中,「麻雀蝸於蘆葦下,蒼鷹築巢崖壁間,這什麽樣的人啊,就該住在他應該住的地方。」


    男人沉默不語,他拿起酒晃了晃,也不再開口,轉身推門而出。


    京城大,居不易。謝準入京二十年,終於有朝一日從泥底一躍入龍門。二十年間,同樣一批意氣風發的少年,有的入了世家門,早早地在朝堂風起雲湧,有的倉惶敗走,去了窮鄉野僻,有的更是屍骨無存,無人記得。


    第二日,謝準入首輔的消息傳來,店家聞言一笑,知道那個總是來飲酒的男子應該再也不會來了。


    這一年的秋闈,蕭鳳鳴與謝準共議之下,為朝堂納入二百一十九人,隻待次年春闈舉人變進士,朝堂就會充盈起來。一下子多出這麽多人,讓世家不得不警惕起來,朝中風向對抗之氣漸漸濃重起來。


    朝中之事向來是男人們的天下,而後宮之中,女人們的戰鬥也從不停息。嚴蓁的小產讓蕭煒似乎很是愧疚,又或者是因為新生的蕭涅被養在景仁宮裏,蕭煒也來了景仁宮幾次。因了那一次的小產,嚴蓁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弱下去,倒有了幾分嚴同音的風貌。她們本就是一母同胞,如今就更加的相似了。


    就連蕭煒有時見了,也會失神,低聲道幾句真像。而後蕭煒連續三日都夜宿在了景仁宮。王皇後又氣又妒,在宮中摔碎了好幾個杯盞。但她的心中還是安穩的,隻因蕭鳳鳴因秋闈的事,得了蕭煒的嘉賞,寒門士子們感念蕭鳳鳴的恩情,待他也格外的崇敬。


    論長論嫡,論朝中人氣,蕭鳳鳴可說是諸子之中的第一人了。有這樣一個兒子在,王皇後縱然對嚴蓁心懷不滿,對蕭涅懷恨在心,也還能收斂自己的形態,不至於太過衝動。


    但她坐的住,其他人卻不一定坐的住。直到一日裏,蕭煒怒氣沖沖地走來,怒斥王皇後,王皇後方知始末。一宮女竟然試圖禍害蕭涅,被嚴蓁抓住,因此供出張嬪。張嬪素來與王皇後交好,因此王皇後對此事也略知一二,隻是睜隻眼閉隻眼,全當自己不知罷了。


    這條線索原本到張嬪處就到了頭,卻不料蕭煒竟不顧皇後顏麵,訓斥王皇後掌管後宮無方。王皇後又羞又怒,卻是敢怒不敢言,隻得跪下稱是,又被罰抄寫經書一月才算完結。而在這段時間裏,蕭煒則讓嚴蓁代行後宮諸事。


    張嬪被廢,也牽扯到了她的娘家。一時之間,雖不說人人自危,卻也敏銳的感覺到這朝中的風向開始隱隱的有了變化。


    嚴蓁對此倒是泰然得很,她搖晃著絹扇,一邊逗著蕭涅,一邊說道:「看來陛下不會這般輕易立太子了。他在朝堂之上給了寒門一個甜棗,轉頭就給二郎生母一個巴掌,是為製衡。」她說著,又突然道一句,「少喝點綠豆湯,當心受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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