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綠漪便笑道:「那小內侍見了我們家殿下,嚇得臉都白了,這一看呀,就不知道曾做了多少虧心事。殿下卻是個仁心的,並未理會他,隻去見了那位朝魯嬤嬤。」


    嚴蓁聽聞一笑,道:「不聞不問,有時候倒不是不追究的意思。」她這般說著,卻並不見厭惡的樣子,隻是道,「罷了,不過是個孩子罷了……」她按住了額頭,想著還要考校下蕭鸞的學問,才好做好下一步打算。還有嚴家的人,她的姑母這麽想當然的一出,嚴家必然會派人來細問。


    這麽一想,她便覺得頭痛起來,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吩咐道:「這幾日若有我家人傳話來,便都替我攔在外麵。」


    綠漪急忙應是。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回回評論呀_(:3ゝ∠)_一個人發文超寂寞的……


    第六章 開蒙


    「可曾學過字?」


    「不曾。」


    「可曾讀過三字經?」


    「不……不曾。」


    嚴蓁於是蓋住了原本翻開的書本,看著麵前的蕭鸞。蕭鸞的衣裳已經煥然一新,她穿著一身朱紅色的曳撒,腰係金絞環,腳蹬皂皮靴,連帶著精神氣似乎都與之前不同,顯得紅潤可愛。


    但落到嚴蓁的眼中,卻是中看不中用。幼兒啟蒙,莫說是皇家,就算是普通的世家,也是四歲就開始蒙學背書。像蕭鸞這樣,長到六歲,不要說識字了,扁擔倒下來是個一字恐怕也不知道的,極為少見。


    因了蕭鸞被抱到嚴蓁名下,也引來了重視,頭幾日裏,就有人從文華殿傳來消息,讓蕭鸞盡快入文華殿讀書蒙學。


    隻是現在……嚴蓁怒極而笑,誰能想到,堂堂天家血脈,竟然大字不識,如果就這麽貿貿然送到文華殿,丟的可就不止他蕭鸞的臉麵了。


    「從明日起,你每日卯時過來。」嚴蓁皺著眉頭說道,她揮手讓宮女去自己的書箱裏翻出了自己年幼蒙學的課文,然後對蕭鸞道,「今日你先與我讀《三字經》。」先三字經,後百家姓,再千字文。可是這樣層層遞進,一個月的時間裏也來不及。更何況還要讓蕭鸞提筆習字,以及練習麵師禮儀,教導同宗兄妹相處等諸多事情。


    要知道去了文華殿,就不像蕭鸞之前那樣一個人獨處的日子了。她會看到師長官員,會和兄弟姐妹日夜相處,還可能遇到皇室宗親。這些形形色色的人,有不同的品階和關係,與之配套的,也當然有一套禮儀對待。這些對應方式是諸皇子公主們從出生開始就一點點教導,最終成為他們身體的本能。


    而蕭鸞已經六歲了,之前的六年裏,她的生活在嚴蓁看來就如同一個野人。一個月的時間,讓一個野人學會代表皇朝最高也最繁複的禮儀,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務。所以姑母她真的是為了自己好嗎?嚴蓁恨恨地把茶盞放到桌旁,茶盞哐當的聲音嚇了蕭鸞一跳。她偷眼看了嚴蓁一眼,卻立刻得到了一句訓斥:「看我做什麽?背書!」


    於是蕭鸞急忙轉過了頭。


    所謂的背書,就是由會文的宮女向蕭鸞念,蕭鸞再背。三字經朗朗上口,看上去淺顯易懂,但古人卻道其中「若能字字知詮解,經史子集一貫通」。教書並不止是通讀背誦,還要知道其中含義。隻是解義這一環就不能由宮女來了,她們雖然也有識文斷字的,但大多隻是流於表麵的粗淺知識。


    嚴蓁出身世家嫡女,父親又是內閣首輔。如今天下雖不再似五代前那樣,鼓勵女性識文斷字,甚至出將入相,但閨中女子,隻要有條件,都會請先生教學。嚴蓁困在後宮之中,學識卻是打小練起,著實不錯,女官念一句,她便一句句的詮釋。


    對孩子而言,故事總比單純的講義更吸引人。嚴蓁卻發現,無論她說的是故事,還是講述的其中道理,蕭鸞總是同樣的認真。似乎對她而言,這兩者並無區別。而蕭鸞的記憶也很好,隻要通讀一次過後,就能記下七七八八。通讀過三次,就如刀刻入木,不會再忘記了。


    嚴蓁暗暗稱奇。世人雖然大多隻是凡人,但她幼年時也得以有幸見過族中給予厚望的族人。少而聰敏,過目不忘,她見過,卻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教這麽個天資聰穎的孩子。


    一想到蕭鸞前六年的人生就如明珠蒙塵,被瘋母深深拖累在一個小院中,嚴蓁也忍不住暗嘆一聲,倒起了幾分惜才之心。


    一個教的認真,一個學的認真,時間很快過去。到了晌午,嚴蓁就停下講課,吩咐布菜。這吃飯布菜又是另一番的講究,嚴蓁看到蕭鸞端碗的模樣就開始隱隱覺得頭疼,果不其然,那如餓狼撲食一樣的狠勁讓嚴蓁額頭青筋亂跳。


    於是又是好一頓教。


    待到一頓飯吃完,嚴蓁隻覺得身疲心累,布置完蕭鸞午後的任務,就揮揮手,把這個眼不見為淨的小鬼趕了出去。


    蕭鸞恭敬的朝嚴蓁行完禮,退出了房間。她在廊下站了一會兒,這才慢慢的朝自己的屋子走去。早上剛下了雪,但地上早就被掃洗的內侍們清掃幹淨了,柔軟的鞋底走在地上,也不會覺得如何寒冷。她披著滾裘邊的鬥篷,這是尚儀局連夜趕製的,穿在她身上,正正合適。寒風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從寬大的衣擺裏漏進來。


    蕭鸞如今穿得好,吃得暖,生活就如在夢裏。但她的頭髮卻沒有保住,在蕭鸞入住景仁宮後,蓖頭房的內侍就過來給蕭鸞請發了。所謂的請發就是將頭髮全部剃除,一根不剩。按照禮製,本應自她出生起至百日那天就該剃掉胎髮,此後按時剃除,直到皇子滿十歲為止。可憐蕭鸞的頭髮保住了六年,就算再如何掙紮不願,也被人死死的按在了椅子上,給剃成了一個小尼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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