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要謝謝你來。」席雲岫輕輕拖著她起身,慢慢往外走,仿佛背上是稀釋珍寶。


    在醫院的過道上,他想了又想,最終艱難地開了頭:「我奶奶是我最重要的親人,我是在知道她得了絕症之後,才有了假結婚騙騙她、哄哄她的這個想法——」


    這樣想來,他好像還從來沒有正式地向失憶之後的令狐雪說過這一切來龍去脈。


    也不知道小姑娘一個人,沒了記憶也人生地不熟,是怎麽消化理解的這一切。


    他突然心中一痛,覺得自己很不是東西。


    話一旦開了頭,就容易很多。


    他終於第一次原原本本把來龍去脈都和她說了清楚。


    背上的人緊緊貼著他,兩人之間傳遞著溫度。


    令狐雪的聲音迷迷糊糊地從背後傳來,含混不清的,看來著實累著了——


    「這樣說來,也不算是席先生的錯。」她在他耳邊嗬出白白的霧氣,「是你和原來的那個我說好的,隻是我、我不記得了而已。」


    「那——」席雲岫聲音聽著不是很平穩:「我們能重新開始、重新認識嗎?」


    背後的聲音越發小聲,越發拖長了:「重新認識嗎?」


    「嗯。」席雲岫的聲音很低,像是生怕嚇到了人,「重新開始,就像我們沒有認識過、沒有發生過那些事情一樣。」


    他的身後沒了回音。


    回答他的隻有細小勻淨的呼吸聲。


    席雲岫開始慌張,他有千言萬語梗在心上,但是一時之間,什麽話都說不出啦。


    他的喉頭似有火燒,隻能發出一些破碎的熾烈的音節,被冬天的冷風一吹,全部散盡了空氣裏。


    他知道了答案。


    但是卻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個答案。


    沒有一本書,一個人可以告訴他。


    也沒有錢能買到解答。


    走出醫院,在停車場的冷風裏——


    他的身體有種無力感,心髒疼得厲害。


    沒想到竟然短短一個晚上,他就第二次感受到了這種撕心裂肺的感覺。


    隻能馱著背上的人,繼續慢慢地穩穩地往前走。


    突然,他感覺到自己背上的重量變輕,又突然沒有了任何重量——


    有什麽東西突然掉了下來。


    掉下了他的腳邊。


    席雲岫有些茫然地往腳下看去——


    腳下掉落了一團毛茸茸的雪白小球。


    還在輕輕的呼吸。


    席雲岫:「……」


    背上的人……沒了。


    腳下是一團……狐、狐狸。


    第58章 「《我的老婆是九尾狐》」


    席雲岫:「……」


    喉結滾了滾,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他呆滯著的第一個念頭是——


    這樣是不是就不算被拒絕了?


    震驚之後,他抿抿嘴唇,附身蹲下,想看看這團雪絨絨的毛球有沒有受傷。


    然後就看到——


    小狐狸挺著白白軟軟的肚子,翻轉了一下,露出九根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路燈下閃著銀色的光輝。


    席雲岫驚慌中又不失淡定地吞了一下口水:「……」


    很好。


    還是一隻九尾狐。


    令狐雪也不知道究竟是被摔暈了,還是被摔醒了——


    迷迷瞪瞪地睜開一雙黑豆樣的眼睛,眨巴眨巴和席雲岫對視了幾眼,突然後知後覺地明白了狀態。


    她「嗷嗚——」地叫了一聲,身體往裏縮了縮,兩隻尾巴伸過來,掩耳盜鈴地遮住了她的眼睛。


    「你沒有看到我——」她說。


    說完覺得好像不太對勁,又伸出兩隻尾巴,慌忙去捂席雲岫的眼睛。


    席雲岫的眼睛被軟乎乎的尾巴掃過,突然有了實感——


    小狐狸竟然還真是隻小狐狸。


    雖然令人匪夷所思,但是竟然不是那麽難以接受。


    就好像,他很早之前就已經知道她是一隻狐狸一樣。


    席雲岫放緩聲音,問道:「有沒有哪裏摔疼了?要不要去看醫生?」


    啊這,應該去哪個醫院——


    寵物醫院?


    九尾狐,應該、也還挺常見的吧(?)。


    但是,令狐雪顯然有別的想法。


    小狐狸白又白,兩隻耳朵豎起來!


    她立刻警惕起來,往別人的車軲轆下麵鑽——


    確認席雲岫夠不到她了,探出一雙黑溜溜圓滾滾的眼睛,警告道:「你是不是要把我賣給研究所?」


    說完,就立刻縮了回去。


    席雲岫:「……」


    夠也夠也不到,看也看不到。


    席總穿著價值六位數的高奢定製西褲,「噗通」一下跪倒在醫院停車場的水泥地上。


    他貼在地上,勉強能看見縮在車底下的小狐狸。


    她一雙眼睛在黑暗裏像兩隻小小的探射燈。


    席雲岫突然全身放鬆下來,不管她是什麽樣子,那雙眼睛還是她的眼睛。


    幹幹淨淨,烏青水亮,閃著光。


    「那不去醫院——」他放軟聲音,哄道:「我們先回家,好不好?」


    烏黑的眼睛轉了轉,「那你也不會找道士來把我抓走?」


    席雲岫:「……」


    她腦子裏都在想什麽?


    哦,對了。


    他很快清醒過來。


    求同存異,科學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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