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亦蕭出門後,陸觀濤之前一直假作的平靜和淡定,瞬間就成了在悔恨和陰狠之間變幻的神色。


    如果他硬要留下裴亦蕭,——不隻是今晚,而是一輩子——他是可以做到的。他可以讓裴亦蕭以後都不能提出離開自己的要求,永遠跟著自己,哪裏也不能去。


    他有各種方法,不管對方是不是心甘情願。


    但是那樣的話,裴亦蕭的心可能就真的死了,留下的不過是那個身體。這樣的身體哪裏沒有?他看中的真不是身體,而是那個身體裏與從前不同的內在。


    一開始他自己也奇怪,那不過就是個膽小怕事、老實樸實得簡直就是個d絲的小孩兒而已,是與他平時生活中遇到的人有點不一樣,也不見得就值得認真對待。確實裴亦蕭的身份和靈魂那件事是比較新鮮有趣,但也不至於難以忘懷,離不開。


    真正與裴亦蕭在一起“同居”,相處久了之後,就覺得與這個小孩兒在一起很舒服很溫馨。與原來的裴亦蕭的囂張完全不同,有種清爽可愛的感覺。對自己的侵略沒辦法抵抗,對情-欲躲躲閃閃,緊緊張張。可是在觸及到原則和底線的時候,卻又倔強不已。明明沒有什麽能量,明明自己一個指頭就能擺平他,卻突然覺得很欣賞、很喜歡他那種倔強的小表情。


    兩個人的生活習慣差距太大,陸觀濤是世家子弟,從小按照精英模式培養的,一舉手一投足,吃飯睡覺都很講究,坐姿站姿,說話的表情,微笑,每一步都要做到完美又有特色。這個小孩兒,完全就是個普通小市民家庭出身,隨便習慣了,笑也笑得沒形沒狀,憤怒也憤怒得一目了然。可是他聽了陸觀濤的一番話之後,真的就在認真努力地修煉,想要去適應所處的這個階層,想要讓自己氣場與周邊氛圍融合……


    不知不覺中,陸觀濤的心從原本單純覺得好玩兒,單純想要逗弄這個小孩兒,演變成為參與到他的成長,為他的進步而欣喜,為他的每一個成就而發自內心的愉悅。


    他喜歡這個身體,但是對之可有可無,就算沒有也不覺得惋惜和遺憾。可是這個身體搭配這個靈魂,那種小別扭小任性偶爾流露一點小風情的模樣,簡直讓他欲罷不能。一天見不到就覺得頗為想念,一旦見麵就想要占有這個人的全部。摟著他瘦削的細腰,吻著他汗濕的額頭,看著他眼神裏那種懶洋洋食髓知味的小滿足。


    陸觀濤盡力讓自己冷靜了下來,往後一靠,從口袋裏掏出煙來抽。裴亦蕭不喜歡他抽煙,每次見他抽煙都要唧唧歪歪半天,最後拋出一句“還不是為了你的健康著想”,他聽了也就一笑,在裴亦蕭麵前再也不動煙卷。


    此刻,他需要理順自己的思維。裴亦蕭對他的影響真的太大了,他什麽時候會為了和一個人吃飯,而推掉了許多重要的飯局?隻為了趕回去給那人一個驚喜?他什麽時候會絞盡腦汁給一個人生日的祝福,而在人群中擠來擠去,就為了一定要搶到一個開司米毛線做的繡球,連脖子上被人抓傷都無所謂?他什麽時候會因為欺騙了一個人關於自己的婚姻狀況,而感到心下難安,總是糾結,擔心被揭穿?


    他為裴亦蕭破了太多例。當然,他知道裴亦蕭也付出了不少。這樣一個男孩兒,雖然質樸雖然單純,雖然從他的角度來說,出身低到塵埃裏去,可有時自尊心比他這個層次的大多數人都要強。他見過不少白天人模人樣,晚上舔別人腳趾的角色,個個說出來職務地位都不低,比如當時那個國土局的趙局長,誰能想到他們背地裏是那樣?


    裴亦蕭,不,林成,什麽都沒有,可以說隻是一縷孤魂,來自普通老百姓人家,可是他敢於跟自己叫板,敢於拒絕自己的無理要求,敢於做出激烈的反抗。他如果不是對自己喜歡到一定的程度,一定不會屈居自己的身下,婉轉承歡,眼神柔得像水一樣。有時對於自己過分的舉動,天性和尊嚴讓他感到害臊,隻能遮住眼睛,剩下唇瓣裏傳出的呻-吟……


    現在既然被他撞破了婚姻實情,而他也執意分手,那按照以往的規則來說,早些抽手出來才是理智的行為。


    可陸觀濤不想。真的是不想。


    他還想擁有這個男孩兒,還想讓兩人的關係回歸一個月前的那種幸福。


    裴亦蕭一出了樓門,才感到徹骨的寒風直灌到了衣領中。他緊了緊領子,才發現,大衣裏麵穿的還是陸觀濤送的西服。剛才怎麽就沒想著換一件呢!心裏又添了一層悲涼。


    不由自主抬頭去尋找15樓的燈光。眼淚又流了下來。


    他狠狠地抹掉臉上冰涼的液體。靠,老子又不是女人!沒有陸觀濤,活不下去了麽?呸呸呸,稀罕!


    他甩頭堅定地離開了。


    這種壯士斷腕般的決心,還沒有回到家就崩潰了。因為陸觀濤又給他發了個短信。


    沒有說別的,而是溫言細語地讓他注意身體,早點睡覺。語氣柔和得和以往一樣,就好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似的。


    裴亦蕭坐在出租車後座上,雪白的牙齒死咬著嘴唇不放,勉力控製著激動的情緒。


    回到家,隻有大哥大嫂帶著琨琨回來了。父母和二哥可能還陪著陸家人玩。


    “你去哪兒了?剛不說頭疼?怎麽沒回家?”裴亦紳皺著眉頭問。


    裴亦蕭精神很疲憊,撒了個謊,“哦,我坐的那個出租車半路拋錨,我好久都打不到車,走了老長一截路,後來才有車……”聲音越來越細。


    大嫂看他滿臉通紅,連鼻頭和眼睛都是紅的,感覺他可能有什麽事情,便對大哥說:“蕭蕭本來就不舒服,你就別說他了。”又對裴亦蕭說:“蕭蕭,累了吧?快上去洗個澡睡覺。”


    裴亦紳不說話了。


    裴亦蕭趕緊點個頭,拖著沉重的腳步走上樓去。機械地洗了個澡,躺到了床上。那麽累,卻總是睡不著。一會兒想到陸觀濤那張儒雅的臉,一會兒又是今天陸觀濤和周含璧兩人一起進門時郎才女貌的情景,一會兒又是陸觀濤親吻自己那種投入的表情,一會兒又想起生日那夜陸觀濤讓眾人為自己祝福,大聲喊自己名字時閃亮的眼睛……


    這會兒是在自己的房間、床上、黑暗中。裴亦蕭忍了又忍,終於沒忍住,再次酸了鼻子,紅了眼睛,流出了淚水。他翻身趴在枕頭上,兩手用力抓著枕頭揉成一團,張口咬住枕頭的一角,竭力製止住嗚咽的聲音。


    林成從小到大極少哭泣。在他接受的教育裏,哭是娘娘腔的行為,丟人。到如今,他才明白“男兒有淚不輕彈,隻緣未到傷心處”是啥意思。他還沒談過戀愛,第一次就是和陸觀濤,就是被這個人,用這種方式,上了這樣一課。


    裴亦蕭聽到臥室門外傳來家人的聲音,可能是爸媽和二哥回來了,聽到他們笑著聊了一會兒就散了,聽到二哥走上樓的輕柔的腳步聲,聽到二哥似乎在他門前停下腳步……他不能確定,恍恍惚惚睡去。


    第二天一早,裴亦蕭醒來時,眼皮幾乎睜不開。一摸,腫的。他想要起床去照照鏡子,蹬了半天腿,實在起不來,好像真的是病了。額頭發燙,嘴唇幹燥。


    他奮力和被子床鋪較勁了半天,最後無奈地放棄。


    頭昏昏沉沉。嗯,算了……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有人敲門,他沒有力氣去應。有人推門而入,喊道:“蕭蕭?”


    他勉強“嗯”了一聲,半抬了下頭。


    那人急急走到床邊,“蕭蕭?病了?怎麽搞的。”


    他使勁撐開腫得發亮的眼皮,從模糊的眼屎之間,看清楚是裴亦鳴,擠出一個難看的笑,“二哥,我有點不舒服。”


    裴亦鳴坐在他床上,用手試他的額頭,“好燙。發燒了?”


    裴亦蕭虛弱地搖頭,“不知道……”


    裴亦鳴下樓拿了個溫度計來給他放在腋下,“先測一下。”又給他抹了抹頭上的汗,“我說你怎麽都快中午了還不起,大哥大嫂帶琨琨出去買點東西,爸媽也去姥爺家了。我本來要出去的,想來看看你,沒想到真病了。”


    裴亦蕭覺得很溫暖,“謝謝二哥。”


    “謝什麽?自己兄弟,”裴亦鳴看著他的慘狀,一時想說什麽,還是住了口。


    裴亦蕭卻自己招供了,“二哥,對不起,讓你看見我這個樣子……其實,你、你應該知道我、我為什麽……”


    裴亦鳴愣住,斟酌了半天,“……你也別多想了,其實很多事情並不是那麽簡單……”


    裴亦蕭打斷他,“二哥,你別安慰我了。其實,是我自己不好,我、我不應該去招惹……陸觀濤。”


    裴亦鳴沉默了。他沒想到裴亦蕭是真的這麽用心,一時很恨自己為什麽不早點把事情說清楚,“蕭蕭,別說了,是二哥對不起你,我不該放任陸觀濤這樣對你,我這個哥哥沒保護好弟弟,真的太不稱職了。”原本在爺爺家過年那天,他就想把陸觀濤結過婚的事情告訴裴亦蕭,但是想到這種事還是應該由當事人自己說出來會比較好,就沒有多嘴。而且以前的蕭蕭是知道陸觀濤結婚的,他不能多此一舉。


    可陸觀濤和老婆竟然是以那麽戲劇化的形式出現在裴亦蕭麵前,這孩子怎麽會受得了。


    “二哥,我想過了,以前是我不對,我下個學期就住回家裏,以後再也不見陸觀濤了。對不起,讓你為我擔心了。”裴亦蕭喃喃地說著。


    “你這孩子,說什麽擔不擔心?”裴亦鳴心疼這個孩子的懂事,“好了,我看看溫度計。”


    裴亦蕭把溫度計抽出來遞給他。


    裴亦鳴一看,37度6,有點燒,但也沒有必要去醫院。他收起溫度計,“你有一點發燒,但還算好,我給你弄個冰袋敷在額頭上。想吃什麽?二哥給你做。”這兩天裴家的保姆王嫂也放假回家了。


    裴亦蕭笑了笑,“隨便,都可以。”


    “那我就給你煮點粥吧,清淡點,再佐點鹹菜。”裴亦鳴站起來給他掖掖被子,“你今天就好好躺著,什麽都別想了。”


    裴亦蕭又有點想流淚的感覺,“……謝謝二哥。”


    裴亦鳴看著他那個樣子,忽然間有點想要吻他額頭的衝動。終究還是忍住了,輕輕摸了摸他的臉,“好孩子。”


    過了一會兒,裴亦鳴拿了個冰袋來放在他額頭上。裴亦蕭頓時覺得舒服了許多,眯起眼睛,彎起嘴巴。裴亦鳴笑了。


    又是半小時不到,裴亦鳴端了白粥和鹹菜來,放在他的床頭,“一會兒涼了點就吃。二哥陪陪你吧。”


    裴亦蕭想起什麽來,“二哥,你剛才不是要出去?是不是和陸……陸姐約會?”


    裴亦鳴捏了捏他的鼻頭,“你管好你自己,不用擔心我。”


    “那怎麽行?”裴亦蕭扶住額頭上的冰袋坐起來,“二哥,陸姐人很好,和陸觀濤那個混蛋不一樣。我覺得你和她在一起挺合適。你快去吧,我自己吃就行了。我覺得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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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亦鳴堅持不肯去,“你就別操心了,我已經給她打過電話了。晚點等你舒服點,我再出去。”


    “我很舒服!我已經好了!”裴亦蕭伸手推他一下,“二哥,你去,你去!”


    裴亦鳴瞬間有點煩躁,抓住他的手,“行了!別鬧。躺好了,等粥涼了我喂你吃。別說話了。”


    裴亦蕭懵了下,隻好閉嘴。


    裴亦鳴抿著嘴,有點不高興的樣子。


    最後裴亦鳴還是沒出門,一直陪著裴亦蕭。下午裴亦紳一家人就走了,走之前來看了一下裴亦蕭。裴亦蕭本想撐著去機場送他們,被家人摁住了,隻好說幾句抱歉的話。他的眼睛已經消腫,隻是精神還不是很好。懨懨地躺著,吃了一天粥。


    第二天才不燒了。


    他在家裏過了幾天行屍走肉樣的日子。


    有天晚上,他在自己房間裏玩遊戲,沈清蓮把裴亦鳴叫到身邊,“亦鳴,你弟弟是怎麽回事?自從那天吃飯回來就這樣。”


    “那不是發燒了嗎,生病了難免沒精神,”裴亦鳴不以為然。


    “我看不是吧,”沈清蓮懷疑地說:“好像那天帶著琨琨去酒樓樓下玩,向晚也去了,然後三兒回家就不對勁兒,該不是……”


    “該不是什麽?”裴亦鳴好奇地看著她。


    沈清蓮稍有點難堪,咳了咳,“亦鳴,媽說了你別生氣。”


    “不生氣。”


    “……你弟弟該不是有點喜歡你未婚妻吧?所以不高興才生病了?”沈清蓮壓低了聲音。


    “媽!”裴亦鳴扶額頭,“您這也太……您怎麽會這麽想?”這也太離譜了吧……裴亦鳴一頭黑線。他不會說出真正的理由,隻是搖搖頭,“媽,根本不是這麽回事兒,三兒就是生個病,您至於這麽想麽?您可千萬別給他這麽說,也太可笑了。”


    “哎哎,媽就是跟你隨便叨叨而已。”


    沈清蓮嘴上同意不亂說,但心裏還是有點懷疑,然後試探了下裴亦蕭,總在他麵前提起陸向晚,問他對陸向晚的看法什麽的,裴亦蕭不知這些,隻是老老實實回答,說人還不錯,挺配二哥的,為二哥高興。沈清蓮看他態度十分自然,不像是心裏有鬼,才把這荒唐的想法壓了下去。


    這個年,眼看就快過完了。


    一間華麗的別墅。


    差不多300個平方左右的書房裏,江成英正坐在窗前的大書桌旁。整個房間的裝修是純男性化、簡約化的格調,隱隱還有些風水布置的痕跡。他對麵的沙發裏坐著幾個人,都是他手下俱樂部的總經理。他正在翻看著幾份男女公關的資料。


    照理說,俱樂部人員的甄選,是與他無關的,他管不到這些小事。但是這些人員是要填充到j會館和c會館,他就不得不小心一些。這兩個會館是不會招待普通人的,可以說往來無白丁。因此所有服務人員的來曆就必須清清白白,容不得一點馬虎。一個弄不好,萬一混進來身份不同尋常的人物,說得不好聽一點,要倒大黴都不為過,江成英不敢冒這個險,所以每次要進新人,他都要親自來查看簡曆。


    第一份資料就是那個來自“真夜”的小小的。照片上的男孩兒笑得一臉甜蜜,微卷的黃發,高鼻子、翹鼻頭,皮膚白皙,眼睛有點發藍,總體看來長相非常柔美。不過江成英見過的美人多了,皺了皺眉,“這就是你們推薦的第一名?”


    真夜的總經理趕緊站起來,“是的,江總。”


    “混血兒?”江成英兩手拈著照片,“長得也不算最漂亮那一掛的吧。”


    “江總,您不知道,”真夜總經理笑道:“這個小小不是靠長相吸引人,而是那一手本事。咱們俱樂部一般是不許玩s-m的,但總有些客人有這種嗜好。他可能是來的時間短,卻很吸引客人的緣故,遭到不少mb的嫉妒,有一次他們攛掇他去接了一個上了黑名單的客人,就是特別愛玩那一套的。都想著第二天這小子肯定是回不來,回來也得脫層皮。誰知道他第二天一早就回來了,雖然腿有點一瘸一拐的,但好歹精神還好。養了幾天,就跟個沒事人一樣。皮實得緊,還笑,說那客人太初級什麽什麽的。”


    “哦,耐操耐磨?”江成英把照片丟到了桌上,“這不算什麽,j會館管得很嚴,這種事情不允許發生,他這個技巧用不上。”


    因為推薦一個好的mb到j會館的話,會有不低的獎勵,所以真夜總經理很賣力地給小小說好話,“江總,您不知道,這隻是一個方麵,這個小小更厲害的是那一身媚骨。就是不好那一口的男人見了他,也得渾身都酥了。一個小眼神兒,一個小動作兒,勾勾手指頭,多少客人前赴後繼的。要說長相,他不是最好的,但真是最媚的。也不知道他怎麽長的。簡直了!”


    “哦?”江成英有了點興趣,“這麽說來還不錯。查過他的來曆了沒?”


    “查了查了!”真夜總經理一看有戲,忙道:“我見他不錯,就暗暗派人去調查他的底細。他是深海市郊區一個小縣城的,他老媽當年就是個妓-女,專接外國人的客,結果留了種。他生下來就沒見過他爸,也不知道是誰。他從小跟著他媽過,見識了他媽的本事,才會這樣。他從十三四歲就開始和各種男人鬼混,交錢回家。他媽去年死了,他才去了深海的一個俱樂部,幹了沒幾個月,覺得錢少,還受排擠,才來了京城。”


    “這樣啊……”江成英又拿起小小的簡曆,“名字叫‘衣小’?倒是個特別的姓。你親自去看過他家和他呆過的俱樂部沒?”


    “去過了!”真夜總經理點頭,“這個是推薦人必走的程序,我哪能不遵守。我帶了幾個人到他家那縣城看過了,房子都還在,老得很,周圍的人都說有這麽個女的帶著孩子住。那個俱樂部我也去了,小得很,是本地人開的,都記得有那麽個混血兒呆過。”


    “行。”江成英翻過這一頁,“帶他去檢查一下身體,如果真沒有任何問題,就讓他到j會館報到。他報到的時候,你就去財務領獎金。”


    “是。謝謝江總!”真夜總經理笑著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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