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01-07


    “我們想到了一處,隨機應變雖然會衍生出很多變數,但是行軍打仗最忌瞻前顧後首鼠兩端,這樣反倒容易陷入被動。”嶽飛語重心長的說道。


    王雨鑫能聽出嶽飛話裏帶著諄諄教誨之意,隻是他卻不明白嶽飛為何對自己青睞有加,先是相隔數年還能認出容貌變化的自己,現在又以長者的身份對自己說了這樣一番話,王雨鑫不至於受寵若驚,卻也是滿心歡心。他剛剛對戰局的點評的確精辟,但是別人不知道的是,他剛剛也隻是靈光乍現而已,很多關鍵的東西適時的蹦了出來,這才有了之前的一番表現,真要說他能看透全局,就連王雨鑫自己都不相信。


    聽到嶽飛這麽說,王雨鑫急忙道:“小人受教了,隻是這些都是軍事機密,對我們直言,應該……不大妥當吧。”


    嶽飛知道王雨鑫指的是剛才對戰局以及敵我形式的分析,的確在兩軍陣前,而且是和王雨鑫這群被歸類為江湖草莽的人談論這些事,著實有些不妥,如果眾人的談話被有心人透漏出去,輕則是怠慢戰機,重則就是泄露軍情,隨便一個罪名都足以讓嶽飛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不想嶽飛聞言卻是哈哈笑著道:“有何不妥,剛剛那些分析可都是出自你的口,充其量我隻是納言而已,難道集思廣益也是罪過嗎。況且……老板的朋友,嶽某自然也信得過。”


    嶽飛此言一出,所有人盡皆動容,這種無條件的信任已經上升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怎麽說他和王雨鑫也隻是一麵之緣,甚至連交情都不存在,可嶽飛卻是脫口而出,絲毫都不猶豫,若非他太過純真那就是傻到家了。可所有人都知道嶽飛不是這二者的任何一種情況,那他對王雨鑫以及眾人的信任就讓人不能理解了,幾人心下紛紛猜測,或是心胸豁達,或是拉攏的手段,可是種種理由都站不住腳,以嶽飛的人格魅力還需要耍這種手段來拉攏人嗎。


    所有人的思緒都無限延伸,隻是沒人將心裏話宣之於口,唯獨王雨鑫呆愣愣的看著嶽飛,半晌才受寵若驚似的朝嶽飛一抱拳,支支吾吾的也說不出什麽來。反觀嶽飛卻是氣定神閑,眼望著車船說道:“一切猜測很快就會見分曉了。”


    隨著嶽飛的話音落下,嶽家軍的船隊已經趕上了落在最後的敵船。水寨的車船雖然是有意逃離,但是正如王雨鑫看到的,他們撤的散亂不堪,這就導致了無謂的擁堵,自然也影響的速度,在眾人說話的當口,嶽家軍的船隊就堪堪趕了上來,不過雖然追上了敵船,嶽家軍先鋒的船隻卻沒任何動作,視而不見的繼續先行,很快就超過了落在最後的車船。


    在場的人都不笨,疑惑了一下也想出其中因由,一追一逃的情況下,追打敵人的先頭或者中心區域才是正確的方式,因為戰局鋪開之後,以交戰處為中心延伸出去的區域都會受到波及,這樣一來攆上最遠的敵軍就可以形成包圍,但是隻趕上最近的敵軍就開始攻擊的話,頂多就是打狼而已,跑的遠的人很可能就再也追不上了。是以身經百戰的嶽家軍壓根沒理會逃在最後的車船,而是奮起直追,他們的目的不是打跑敵人,而是全殲,至於最後的敵人,就留給後麵的兄弟了。


    嶽家軍令行禁止,戰術貫徹的準確到位,很快就攆上了逃得最快的幾艘車船,幾個穿插之後,將敵船陣型切割開來,形成了散亂的各自為營,而己方卻是守衛堅固,在洞庭湖麵上隱隱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包圍圈。


    包圍圈已成,嶽家軍雷厲風行立刻就展開了攻擊,他們雖然采取了圍困戰術,卻並不表示實力不足,反而在開打之後立刻就展現出了嶽家軍的驍勇一麵,各種攻擊配合都是嫻熟無比,一擊不能斃敵,後麵肯定會出現戰友補上攻擊,雖然是水戰,可在接舷之後,這些嶽家軍已經如履平地,仿佛收割的鐮刀一般,不斷收割著敵人的生命。


    而早在雙方接觸的時候,王雨鑫就已然請纓:“元帥,小人拋磚引玉,這就為我軍打了頭陣。”現在的王雨鑫已經不是從前的他了,遇到有架打,自然躍躍欲試。


    嶽飛卻是大喜說道:“如此就有勞老板打開局麵,今日拿下水寨車船,老板居功至偉。”


    所有人都知道嶽飛隻是送了個順水人情,王雨鑫真上去胡鬧一陣,別說居功至偉,不去添亂已經是謝天謝地了。看到王雨鑫飛身出去,王煥蓉幾人不無擔憂的目送他上了車船,顯然都知道王雨鑫搞烏龍的厲害。


    嶽飛將幾人的神態看在眼裏,悠悠說道:“幾位少俠不必擔心,王老板的武功在這種局麵下肯定會大有所為,他的功夫無章無法,最適合亂局。”


    幾人聞言不由得暗暗佩服嶽飛的眼光,王雨鑫的亂打別出心裁,很少有人初次遇到不吃癟的,這其實就是出人意料的體現,就好像兩人吵架,一個引經據典道理通順,而另一個卻是胡鬧一起歪理一堆,卻偏偏就能讓講道理的人啞口無言。隻不過王雨鑫這堆歪理也並不是無中生有,反而屢屢借對方的道理為己用,打的對方一點脾氣都沒有,是以嶽飛所說的亂局,倒的確符合事實,隻是他與王雨鑫交手幾招就能看透其本質,不得不說嶽飛的眼光遠超尋常,如若他不是一軍統帥,光是以這份眼力,恐怕早就能夠晉級宗師境界了。


    所有人都暗自佩服嶽飛的時候,王煥蓉卻悄然湊了上去,她沉默了一下說道:“元帥,有一件事不知您想沒想過?”


    嶽飛聽出王煥蓉的猶豫,遞給了她一個但說無妨的眼神。王煥蓉見狀還是斟酌了一下說道:“元帥是否想過問題出在命石上?”


    “你的意思是?”嶽飛不解的問道。


    “命石這物事,我們幾個都是初次聽到,不過想及皇上珍重的態度,也能猜測出來其作用非同小可。元帥難道沒想過這東西的用處嗎,所謂改變天下氣運之說,想必您也是不大相信的,多半這東西的象征意義更大,既然如此皇上又何必為此物大動幹戈呢?”王煥蓉壓低了聲音說道。


    嶽飛聞言神色一凝,淡淡的說道:“天子之命,我等身為臣子自然要忠君之事,為君分憂,無論盒中物到底有什麽作用,都不是嶽某可以窺探的。”


    王煥蓉聽出嶽飛話中的不悅,她沒想到嶽飛真如傳言般終於皇室,但是她既然已經開口,自然要把話說全,隻聽她繼續道:“元帥,您是一代英才,武功才智都是絕頂人物,有些事情想必您也猜得到。如今大宋江山岌岌可危,我漢人托庇於江南之地委曲求全,隨時處於覆滅的境況下,可是廟堂上的內鬥卻更加赤裸,嶽家軍得百姓愛戴,功高震主的先例屢見不鮮,您就不怕皇上他設計……”


    “夠了……”嶽飛一聲斷喝打斷了王煥蓉的話,對方沒說一句,嶽飛的臉色就冷上一分,及至說到最後,嶽飛終究出口將其打斷。


    比起嶽飛的神色陰冷,王煥蓉卻要平淡很多,她敢說出這樣的話,自然也想得到嶽飛的反應,與對方的眼神相對卻是夷然不懼。


    嶽飛定定的凝視著王煥蓉,企圖從對方的臉上捕捉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他知道王煥蓉想說的是什麽,嶽家軍戰功顯赫,得萬民愛戴,即便是這非常時刻,也很容易招致皇室的猜忌,是以嶽飛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不敢有絲毫逾越,不隻是怕皇上多心,更是怕在這個時候橫生枝節。功高震主的忌諱,的確自古有之,隻不過嶽飛問心無愧,也不想理會那麽許多,可是如嶽飛這般聰慧的人物,自欺欺人的想法終究難以持久,朝堂之上已經有些人忌憚他的功勞,對他頗有微詞,這些事情嶽飛也都清楚,不過有些事情就是這樣,哪怕很多局麵一定會發生,也不得不去做。


    嶽飛緊盯著王煥蓉,他卻不知道對方的用意為何,是試探抑或是提醒,對於語言的陷阱,還是沉默以對來的好。而王煥蓉則坦然對與嶽飛對視,神色間絲毫沒有留露出任何懼色,半晌王煥蓉終於說道:“元帥,百姓可以沒有朝廷,卻不能沒有您……”


    “住嘴。”嶽飛聲音深沉,沒有暴躁的憤怒也沒有過激的情緒,此時的他反倒沉靜如水,不過任誰都感受到水下那急促湧動的暗流,“若你不是老板的朋友,我隨時拿下你治你個侮蔑朝廷的罪名……今天的話,我就當沒聽到。”


    王煥蓉默然不語,嶽飛已經明言對自己的容忍全看在王雨鑫的麵子上,雖然王煥蓉還有些不甘心,可是如若真的激怒對方,恐怕還會連累到王雨鑫。不過王煥蓉的話卻也說的很明白了,眾人之前的猜測不過是斷刃的殺手或是劫走命石,但這其中的疑問也是頗多,譬如說皇帝為何非要追風騎護送命石到嶽飛這來,前線作戰,後方理應全力支持,又怎能橫生枝節來添亂。再者命石可以改變天下氣運,這樣的物事,做皇帝的肯定得拿在手中才安心,又為何還要經嶽飛這一道手。推而想之,皇帝的用意也許是要嶽飛靠命石改變戰局,若是如此嶽飛卻毫不知情,在戰局膠著的時候還有人會打這種啞謎嗎?


    諸多疑問隻能讓王煥蓉想到另一種可能,那就是命石其實是一種試探,將其宣揚的幾近神權,就是想試探嶽飛是否會有反意,雖然此是非常時刻,可是皇家的權術手段也不是常人可以揣度的,不過這也算是一種解釋。隻是這種解釋終究會把一切矛盾擺上台麵,嶽飛顯然不想如此。


    未幾,嶽飛忽的歎道:“朝堂是朝堂,江湖就是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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