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處公寓雖然薄積層灰,大體稱得上整潔, 毫無生活痕跡仿佛從沒住過人。


    除日常用品外,沒有任何能凸顯個性的擺設。但衣櫃裏確實還掛著換洗衣物,證明對方是突然有一天沒回來。


    那個盡職盡責, 能徒手拆彈, 單挑整個警視廳說不定也不在話下的警視長……


    怎麽可能不明不白,甚至連遺體也沒找到死在了外麵。


    但隨著時間推移, 生還的可能性越來越小。


    年輕警察悄摸抹了把熱淚。


    繼續組織人群撤離, 並登記個人信息, 方便事後做筆錄。


    他進警局時間晚, 沒待兩個月就發生了那件事, 但前刑事部長偉岸的背影還是在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始終相信一心為守護市民做貢獻的那個男人沒有死。


    ——果然真田警視長終於回來了!


    麵對一眾熱切的呼喚,藍發青年卻顯得神情寡淡,未對那個稱呼做出任何反應,好像叫的不是自己。


    看過現場後平靜敘述:「在三樓東側與天台。」


    「是!」


    高木涉立刻明白他是什麽意思,下意識敬禮聽從指令,帶了兩個人去控製室製服捉拿剩下兩名歹徒。


    「真田部長……」


    盡管現在坐在那個位置上的另有其人,目暮警官還是習慣性用這個稱呼。


    驚喜激動過後,隨著青年的沉默,心中不安越來越盛。


    目暮警官看著他從手下巡查部長,坐到頂頭上司位置,敬佩之餘還有某種長輩情緒。握住藍發青年手臂仔細看了一圈,確認較離開時沒有明顯變化,也沒怎麽消瘦。


    氣質神態如出一轍。


    這個人與「真田鳩見」唯一的不同,便是右瞳顏色。


    警視長兩隻眼睛都是藍虹膜,他卻有一隻眼睛是無機質的灰。


    於是自然而然地,跟當初江戶川柯南想到了同一個方向——


    目暮警官猶豫兩秒,緊張問:「你的右眼怎麽了?」


    將臉轉向這邊,真田鳩見看過來,沒有回答。


    那隻眼睛是能轉動的,視線精準對上正在跟自己說話的人,眼睫眨動一下,流露出一絲不理解。


    緩慢問出讓人心跳驟停的問題:「你們認識我?」


    深吸一口氣。


    這個發展落差感實在太大,旁邊幾人心頓時被揪起。


    目暮警官順著青年的話,試探反問:「你叫什麽名字?」


    藍發青年垂眸思索片刻,搖了搖頭卻是答不上來。


    看向被拆彈組包圍的位置,本能般走了過去。


    【按e鍵拆除炸彈。】


    他下場後,其餘人在旁邊非但幫不上忙還占地方,自覺退開使得光線充足。


    真田鳩見拆彈就仿佛真的是做這個動作,拆開或者掰開,剪斷主要線路,然後倒計時的數字就停止跳動,徹底啞火了。


    熟練精準到不需要遲疑判斷。


    目暮十三肯定除了警視長,世界上不會再有拆彈技術這樣精湛的人。


    雖然精神狀態似乎不太清醒,總之還活著就好。


    —


    —


    真田鳩見被帶回了警視廳,暫時安置在一處休息室。


    大約有二十多平方米,中央擺著張長桌,通常是供做筆錄用的,空調運作不斷吹出冷氣。


    他坐在靠牆白漆長椅上,手裏握著一杯溫咖啡。


    安靜注視著苦味沖鼻的液體。


    有幾個相熟的人先後進來說話,試圖勾起他的記憶,黑田兵衛不巧出差了,不過接到消息趕回來,應該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真田鳩見」失蹤那麽久。


    貿然重新接觸,肯定容易引起懷疑。


    況且關於是何原因導致那麽久無法聯繫,真田鳩見也找不到合適的藉口,但如果是有什麽外界因素影響,就不需要他苦心尋找突破口了。


    係統告訴他裝失憶,果然是最直接的解決方案。


    不需要他主動去聯繫。


    一直以來迫切想找到真田鳩見的人自然會過來。接過對麵一個黑衣組織安插收買的間諜,遞過來加了暗號的餐盒。


    真田鳩見打開外賣盒,看著裏麵擺放精緻的午飯,忽然陷入沉吟。


    [嗯……]


    係統說:[可以吃。]


    [但是……]


    [你現在是人類,必須補充能量營養。]


    係統說完,甚至參考專業營養師搭配,結合從後台觀測到的詳細身體數據,把接下來一個月的飲食菜單羅列了出來,貼到光屏上顯眼處。


    真田鳩見:「……」


    他張了張嘴,胃部確實逐漸傳來久未有的飢餓感,提醒需要攝入食物。


    但當初造成的心理陰影,實在還有些心有餘悸。


    見那隻手拿起筷子掰開後沒了下文。


    電子音不容置疑:[吃。]


    [……]


    正在真田鳩見進行心理掙紮時,旁邊忽然傳來有些哽咽的女聲,是警視廳內最不擅長應對不想靠近,三句話不離給他介紹對象的人。


    交通執行課的女警宮本由美,感情到位擠出兩滴眼淚。


    「警視長……這段時間你受苦了!」


    青年長發披散著,麵上維持著格式化表情,垂眸注視食物時卻流露出幾絲困擾。


    強大男人因失憶,而失去富有壓迫感的冰冷掩飾,不經意暴露出脆弱部分,這種反差實在是讓人沒有抵抗力,不禁心生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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