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慕青垂手低頭答道:「回稟殿下,微臣還未見到徐大人,就是他家夫人來我家看我姐姐,說是他們為了給徐大人醫治方便,就住在仁濟堂裏了,想來徐大人那傷勢,可能不輕吧。」


    「徐大人……徐達……」太子撚著手中的佛珠,目視遠方,眼神失焦,像是自言自語的說著。


    關慕青不明所以,不由皺眉,但是很快又恢復了平靜的表情,說道:「不知微臣是不是說徐大人有所不妥?隻是現在這官職之事,皇上還未有定論……」


    「倒也不是這官職之事,這些都是小事。神兵營才是大事……行了,你去吧,明日有大朝會,可能時間會長,你明日便休息一日吧,不用來伴讀了。」太子說完,便揮了揮手,讓關慕青退下了。


    關慕青出來太子府,不知為何,隻覺太子這說話的態度,很是奇怪,又說了神兵營,他心下隻覺得不太對勁,便匆匆趕往了仁濟堂,想事先跟徐達打個招呼,若皇上有召見,讓他千萬自己小心著點兒。


    沒想他趕到仁濟堂的時候,隻見春丫和張蘭正在醫館門口站著,關慕青忙上前問道:「達叔在嗎?」


    「我們回來的時候,掌櫃的就說我爹被皇上召見了。這會兒還沒回來,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事兒!走的時候都沒人提醒我爹別亂說話,我真怕我爹那嘴沒個把門的!!」


    春丫愁,張蘭更愁,沒想到皇帝還愛搞突然襲擊!徐達也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


    關慕青安慰她們,「沒事沒事,別急,太子這裏也沒說什麽,隻是問了下達叔的傷勢。皇上召見達叔,可能也是想看看他傷勢如何。」


    母女倆覺得關慕青說的也有點道理,便帶著關慕青往後頭去了,還不知道徐達什麽時候回來,他們也隻能去後院等著,別的忙,實在也是幫不上什麽,一切隻能看徐達的了。


    而此時的徐達,其實也正在上書房門口等著。直到進去通報的蘇九復又出來,喊了聲。」徐大人,請跟我來。「


    徐達這才跟著蘇九進了上書房。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徐達見到正在書案前坐著的皇帝,便下跪磕頭。


    可因為受了傷的左手還不太好彎曲,行的跪拜禮,其實很不標準。


    皇帝看著下頭的徐達,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手不好使還是裝的,又說了一句平身,就見徐達左手跟根棍子一樣杵著,右手撐著地,慢慢站了起來,退到一邊。


    「你這手,現在就隻能這麽筆直著,不能動嗎?」皇帝問徐達道。


    徐達腦袋微微一歪,才道:「啟稟皇上,微臣,哦,不是,草民這手說是被韃子砍壞了,不太好使了。」


    「說是被砍壞了?你自己不記得了嗎?」皇帝眯眼問道。


    「不怎麽記得了,隻記得……中了一箭,然後渾渾噩噩了幾天,之後醒過來,這記性就不怎麽好了。」徐達這般答道。


    「那你怎麽知道我是皇帝?」皇帝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徐達老實回答:「啟稟皇上,微臣,哦,草民 隻是記性不好,不是傻了……」


    覺得自己提的問題果然好像不太合適的皇帝也忍不住笑了下,然後指著一旁的兩個大夫,問徐達:「這兩位,你還記得嗎?」


    「記得啊,具體姓什麽不記得了,但是微臣,額,不是,草民記得他們從我們家張大夫那兒順走了十套手術用的剪子跟羊腸線。」徐達一本正經的回答。


    皇帝忍不住嗔笑:「別的都記不住,拿了你東西倒都記得住?!魯大夫,給徐愛卿看看,這手到底能不能救。」


    一旁站著的魯大夫答了句是,躬身走到徐達旁邊,撩起徐達的袖子。


    隻見那從肩膀直到小手臂的傷,如同一條巨大的蜈蚣一般,蔓延了徐達的整個手臂,連坐在書案後麵的皇帝都忍不住吸了口氣,匆匆走下了高座,站到徐達旁邊,問道:「這傷口,這般長的嗎?」


    「回稟皇上,徐大人那時候感染嚴重,從上至下,這手臂幾乎都有膿腫。特別是這關節裏,積聚了大量的膿液,所以那時候刮肉治療的時候,可能刮到了經脈。」


    魯大夫說著話,把徐達的手臂稍稍彎折了一下,疼的徐達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他倒吸著氣跟魯大人說:「您輕點兒!!我汗都給您折騰下來了!!」


    魯大夫心想,你這人用的什麽虎狼之詞!!


    啥叫折騰啊!!


    可聽徐達這麽說,皇帝略轉頭看了下徐達的腦門,的確已經沁出了汗,那應該是真疼。


    可惜了,這手,應該是真的廢了。


    這徐達,也算是個人物了。


    不但一手辦起了神兵營,造出了機槍火炮,關鍵時刻也毫不退縮,說上前線就上前線。


    鎮北王的軍報裏還說,那雞舍山的礦,還是徐達這人腳閑,去看山崩的時候踢了一腳地上的石頭,才讓道士發現了雞血石礦。


    若這話是王宗源說的,皇帝就不大相信,因為王宗源跟徐家關係走的近,他是早就知道的。


    可這話卻是鎮北王的軍報裏說的,這就不由得皇帝不相信l,徐達的確是他的福將了……


    看著眼前嗷嗷直叫,卻隻能忍著沒罵魯大夫的徐達,皇帝還是下定了決心,到底還是不能寒了功臣的心,賞,到底還是要賞的。


    皇帝不知道,為了讓鎮北王在軍報裏提徐達冒名頂替的一腳,王宗源可是承諾了,廖家軍不會在鎮北王採礦這件事上使絆子,該王宗源拿的,他都不要,鎮北王隻要別拿的修不了邊牆,王宗源絕不會在開出多少礦,該賣多少錢的事兒上多做糾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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