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兵營今日歇息一日,正好幫道玄一起宰羊,這原本十天半個月見不上幾滴葷油的地方,一下子就羊騷味兒十足了。


    羊肉嘛,照徐達的想法,就得烤了好吃,可這會兒吃的都是大鍋飯,衛所裏頭加上他們現在雖不足百人,可這百來號人等吃烤羊肉,那徐達哪怕有三頭六臂也顧不過來啊。


    所以道玄宰的五隻羊,徐達讓道玄直接就用砍刀剁吧剁吧,放了蘿蔔紅燒了,另外的羊雜煮了湯,羊血紅燴撒了蒜沫和春丫給的辣椒油,用才熬出來的羊油一澆,那香味簡直直衝天靈蓋。


    徐達盛出兩大碗羊肉,外加一大碗的羊雜湯,一大碗羊血,和一大碗粗糧飯,讓人給端到了他住的那房間,別的就讓下頭的人自己分了就是。


    「行了大師傅!!咱回房吃去!您這行行好吧,這些孩子也難得吃頓肉!!」


    徐達邊摘圍裙,邊勸著拿著碗筷還在大夥兒的吃食裏頭挑肉吃的道玄。


    道玄這會兒已經吃了八塊羊肉,喝了兩碗羊湯了,肚子也算半飽了,於是很爽氣的甩下來碗筷,擼了嘴說:「行!走,回去喝兩口去!」


    第767章 宿命論


    徐達另叫了馬千戶和呂道長一起來吃飯,呂道長端著碗羊肉湯死活不願意,說自己喝湯就行了,倒是馬千戶,一聽有酒喝,立馬屁顛屁顛的跟著去了。


    已經吃了半飽的道玄這會兒倒也能像個正常人一樣吃飯,三人說說聊聊倒也難得有了幾分愜意。


    徐達趁著聊天的機會,便問道玄:「大師傅,我有一件事兒一直不明白,咱們北邊兒不是該有邊牆的嗎?這……怎麽會暴露這麽大的防衛空缺呢?」


    雖說徐達穿越前,算是個九漏魚,可再怎麽九漏魚,也知道長城是修到了嘉峪關的,這肅州衛還在嘉峪關東邊兒呢?長城呢?!長城哪兒去了?!


    「嗨,沒錢唄。先皇的時候的確想修到嘉峪關的,可修到甘州的時候,就沒錢了。


    之後廖將軍,哦,就是王宗源的外祖父就鎮守北境,一時倒還能應付過去,先皇就沒再起這個念想。


    到後來廖家軍全軍覆沒,廖家一家全死在北境的時候,先皇再想修邊牆也有心無力了。


    再後來先皇沒了,咱們皇上倒想修邊牆,可有啥用?


    咱當今聖上,比他老子還窮些,哎,當初這邊牆就該一鼓作氣修到嘉峪關,這氣一歇,又填進去多少人命。」


    道玄說完,端起酒杯恰了一口酒。


    馬千戶道了一聲:「啊呀啊呀呀呀,頭暈,啊呀呀呀,我去吐一吐啊。」然後直接遁了。


    開玩笑!!


    說了先皇還說當今,這瘋和尚不想活了,他老馬還想活呢!他這千戶的職位,還想世世代代傳下去呢!!


    馬千戶出了徐達的房門就默默指天發誓,這輩子再不跟那和尚吃飯了!


    徐達見馬千戶瞬間遁了,忙跟道玄說:「大師傅!好歹嘴上請個把門兒的吧!」


    道玄往嘴裏丟了塊羊肉,冷笑一聲:「嗬嗬,狗膽忒小。今日這小酒喝到這兒了,我也跟你說句真話。當初那邊牆隻修到甘州,是我勸誡的先皇。」


    「啊?!」徐達萬萬沒想到,自己眼前還坐著個改變這長城的人物。


    「啊什麽啊,你以為修邊牆那麽簡單啊?錢,人,物料,但凡缺一樣都修不成。修這邊牆,得三十年前了吧,那會兒比你們揚州府這兩年還慘呢。


    先是北邊鬧了蝗災,再是南邊鬧了大水,後頭北邊兒蝗災沒過一年,又是旱了兩年多,先皇登基第一日,啥都沒幹,連發三篇罪己詔。


    可那玩意兒也沒用啊,大夥兒都吃不上飯了,各地民怨四起,北邊韃子自己受災了,就來搶咱們的,那會兒可真是,先皇日夜批奏摺,那摺子都不見少的。


    後來還好北邊韃子本來自己也受了蝗災旱災,所以後繼乏力,被咱們趕了出去,皇上便著手造邊牆。可造邊牆得花多少銀子多少人力?


    可那會兒哪兒來什麽國庫銀兩可動,都是壓著勞力,吃著菜糠來修的邊牆,餓死的累死的摔死的,那都說不清了。


    哎,不說了,總之就是那會兒沒往這裏填的人命,這會兒都得往這兒填,怎麽都逃不過,這就是宿命。」


    道玄說完,深深的嘆了口氣,又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這信息量,憑徐達這腦容量簡直要轉不過來,艾瑪,這說起來,皇帝跟自己一樣,兩代貧農唄?!


    不過這麽貧嘴的話,徐達這會兒也說不出口,他隻能默默的幫道玄倒了杯酒,安慰道玄,「行了,大師傅,這反正左右都是命,您也不必自責。」


    「我自責啥呀?有病吧!皇帝窮,又不是我搞窮的!」道玄端起酒杯,又是一飲而盡。


    已經走到門口,想問問徐達明日還去不去屯兵營的馬千戶,立馬轉身跑了。


    啥玩意兒!!一天天的都不知道自己長了幾個腦袋!!


    屋裏的徐達卻隻能應和道:「是是是,不管大師傅的事兒,那什麽,皇上,先皇,那也是有苦衷的。不過沒事兒!這北境的仗,有咱們神兵營助陣,一定可以所向披靡。


    後頭隻要咱們好好給皇上想想法子,多多搞錢,這沒修起來的一段,總有一天皇上可以修起來的。」


    「所以說!」道玄又端起了杯子,「你這人就別一天天的到處閑晃,你那機槍啥的趕緊造,等造好了,咱們把北邙山山口早點兒收回來,那地方易守難攻,再加上你的武器,再守個七八年也肯定是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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