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瑞文搖頭:「不求上進。」


    玄清看著他的背影笑了笑, 不多久又斂住了笑意。


    「我有時在想,我是不是做錯了,」玄清輕聲道,「我希望他茁壯成長, 但是擋住風雨的同時,我也擋住了他的陽光,在我的羽翼下他可能永遠都長不大。」


    「長不大就長不大吧,」顏瑞文接住玄清的話頭,「有我們兩個,誰能動得了他。」


    「可是……」


    顏瑞文在玄清額上一彈:「你有時頭腦空空,有時又顧慮太多,世上的事豈能處處如你所願。」


    玄清低喃:「話雖如此。」


    玄清有時候很矛盾,他既希望故事按照劇本發展,又希望書中人能走出既定的軌道。


    玄清胡思亂想著,身旁的顏瑞文忽然吸了口氣,道了句「疼」。


    玄清下意識地抬頭:「哪裏疼?」


    顏瑞文抿了抿唇,曖昧地看著玄清,答案不言而喻。


    玄清臉騰地紅了,隻覺他一向淡色的薄唇變得紅艷無比,頗有幾分誘人的滋味,心裏一會兒怪他舊事重提,一會兒怪月色太好,方才還夜色蒙蒙,怎麽這會兒連他小小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玄清紅透的臉皮亦逃不過顏瑞文的眼睛,他一掃方才的怒氣,溫柔地牽起玄清的手,欺身向前。


    「你要怎麽補償我?」


    玄清努力讓自己硬氣一些:「明明是你不對。」


    顏瑞文道:「你打算不認帳了?」


    玄清道:「我怎麽不認帳了。」


    顏瑞文低笑:「別忘了你醉酒後對我做的事。」


    醉酒?


    玄清憶起前幾日的那一場暢飲,不由失神片刻。


    「原來真的不是春夢嗎?」


    「春夢?」


    顏瑞文反覆咀嚼玄清這兩個字,握著玄清的手一緊。


    玄清暗道不好,便見他眉目舒展,背後幾乎長出了一條狐狸尾巴,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唔,看來我得好好了解一下,夢裏你對我做了什麽。」


    玄清慌張地做出身體不適的模樣,踉蹌了幾步,道:「太累了,有什麽事,我們明日再說吧。」


    顏瑞文負手道:「明日我的軟骨散也該解了。」


    玄清摸摸脖子,能欺負他隻剩現在了,可惜玄清有賊心沒賊膽。


    他們兩個慢吞吞地回了房,折騰一番,身上又是薄汗,又是雨水,膩膩地黏在身上,深夜又不好叫人燒熱水,隻得就著冷水草草擦拭。


    「等等。」


    顏瑞文按下玄清擰毛巾的手,轉身出門,不多久,就提溜小雞似的拎著林朗走了回來。


    林朗在空中無力地踢腳:「我真的困了,不信你們聽我打呼嚕,呼呼呼。」


    顏瑞文無視他的掙紮,把臉盆放到他的雙手上,道:「你跟了我們這些日子,縱使資質淺薄,也該有點進步了。」


    林朗驚喜道:「顏師父你是說……」


    顏瑞文打斷他:「促動內力,聚於掌心。」


    林朗下意識地憋住一口氣,漲紅了臉,奮力發功。


    顏瑞文伸出他白皙修長的食指,在盆中探了探:「不是讓你用蠻力,你如果能把涼水捂熱了,或許有資格學我的功法。」


    林朗道:「師父放心,弟子絕不辱使命。」


    顏瑞文糾正他:「顏師父。」


    玄清無奈地瞧著他們,覺得今晚是睡不成了。


    顏瑞文不折騰玄清了,開始這疼他的徒弟:「最多給你辦個時辰的功夫,熱完這盆,再打一桶水來。」


    林朗當他是在練絕世武功,卯足了十二分的力氣,水麵還真的冒起了熱氣。


    玄清開始懷疑是自己教徒弟的方法不對了。


    林朗利索地完成了小廝的職責,懷揣著學習絕世武功的美夢再度回了房。


    顏瑞文沉默地看著玄清擦洗,一本正經地叫了他的名字。


    玄清沒少見他嚴肅的模樣,隻是這次,那種陌生地情緒又浮現了出來。


    「怎麽了?」


    玄清刻意避開他的視線,專心地擦拭指尖。


    「你真的沒有想過嗎,」顏瑞文道,「為何我待你與眾不同。」


    「那、那是因為你得了失心瘋。」玄清結結巴巴道。


    「不,你隻是在逃避,你並沒你想像中那麽抗拒。」


    「你在胡說什麽,太奇怪了。」


    「奇怪的是你。」


    顏瑞文捏住玄清的下巴,迫使玄清直視他的眼睛。


    「我如今沒有武功,你隨時可以離我而去,何需一邊說著不對,一邊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


    玄清張口便道:「我已有了詹姑娘。」


    顏瑞文麵上一僵,而後重重呼出一口濁氣,伸手按住額角。


    「我錯了,不該在你腦子有問題的時候,妄圖跟你掰扯清楚。」


    玄清腹謗:你腦子才出問題了。


    兩日期限一到,顏瑞文的軟骨散卻未消退,他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沒什麽微詞,南宮玉倒為玄清帶了新消息。


    「劍廬老人飛鴿傳書,說他不日便到蕭府,要親眼瞧瞧蕭懷離是否真的死在他所鑄的兵器下。」


    玄清問:「蕭翎怎麽說?」


    南宮玉道:「蕭翎大怒,他兒子的屍首豈是人人翻看的物件,然而……」


    「然而?」


    「然而他並沒有急著下葬蕭懷離,仍存於冰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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