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你,你竟然敢打我?”


    林搖光暴跳如雷,聲嘶力竭。


    他可是堂堂世子,從小到大,別說被打了,連一個大聲呼喝他的人也沒有。


    現在林澈這個廢物,竟然敢抽他耳光?


    他也是昏了頭了,如此修為,竟然沒有躲過這一巴掌。


    “我打的,就是你。”


    “你不服氣,你也給老子忍著!”


    林澈渾身怒氣,破口大罵:


    “就連程萱這個賤人都說不是我,證明我就是冤枉的。你怎麽就看見了?作假口供,冤枉我是吧?”


    “你冤枉我,就是冤枉有功之臣。你敢動我一下,我就告到陛下麵前去!”


    林搖光氣的渾身顫抖,他一隻手已經是舉起來了,就要抽向林澈。


    可是,他還是膽怯了。


    不敢抽下去。


    打不死林澈,林澈必定告禦狀。


    要是打死林澈,女帝必定雷霆震怒,整個鎮國府都受牽連。


    啪——


    “不敢動手,你舉什麽手啊?”


    “裝什麽?!”


    林澈可不管那麽多,又是一巴掌抽在林搖光的臉上。


    林搖光氣得渾身顫抖,他不敢對林澈出手,隻能往後一躍躲開。


    “你瞧瞧你的慫樣。就你還是鎮國府世子呢。我呸!”


    這個距離,林澈無法繼續抽林搖光耳光了,但嘴上咒罵還是不斷:


    “十年前,你就是慫包!”


    “跪在我麵前,求著我代替你去敵國當質子。因為你怕死,你是廢物,你不敢!”


    “十年後,你還是慫包!”


    “老子就當著所有人的麵,抽了你。你敢動我一下嗎?你不敢。因為你還是怕死,你還是那個廢物!”


    噔噔噔。


    林搖光連退幾步,滿臉悲憤,內心深處最害怕的事,竟然被林澈當眾戳破。


    他一時間氣急攻心,渾身無力,一聲慘叫,撲通的坐在地上。


    他伸出手,想要罵林澈什麽,但一直喘氣,根本罵不出來。


    “你你你……你,你給我等著——”


    林澈冷笑一聲,看著林搖光那無能狂怒的樣子。


    哎~


    我就喜歡你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樣子。


    至於旁邊那些長老,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似乎聽見了什麽驚天秘密。


    他們也奇怪,當年敵國需要質子,給了二皇子還不夠。還指定要統帥的兒子,這樣才能真的安心,確保統帥不會抗命。


    原本,燕雲國要求林破軍送來長子當質子,但最後卻是換成了林澈去當質子。


    這裏麵的內幕,原來是林搖光跪下求林澈頂替他。


    當真是想不到啊!


    還有這幾巴掌,聽著就疼。


    “孽障——你這是要幹什麽?反了你!”


    林破軍看見如此場麵,勃然大怒,厲聲呼喝。


    轟的一聲,一道強大的氣勢籠罩而來,將林澈和林搖光,程萱隔開。


    林澈暗叫可惜,不能繼續抽這狗男女了,回道:


    “當然是以正家法!”


    “我堂堂鎮國府,不是最講究家法的嗎?”


    “他們二人,赤裸裸地誣陷我,難道不應該以正家法?還是說,您定下的家法,他們二人是可以格外開恩,不用懲罰的?”


    林破軍也是氣得渾身顫抖,麵上青筋凸起。


    整個鎮國府,誰敢這樣對他如此說話?


    林澈眼裏,還有自己這個家主嗎?


    “以正家法,那也是由我來處置。輪不到你來出手教訓他們!”


    “行!那剩下的我就不代勞了。”


    林澈挺直身體,朗聲道:“要是沒什麽事,那我就先退下了。畢竟我渾身是傷,需要休養。否則,等陛下召見的時候,發現我渾身是傷,你們就不好解釋了。”


    說完,林澈頭也不回,轉身就走。


    林破軍看著林澈離去的身影,隻能咬牙怒罵:


    “逆子!逆子!真是逆子!”


    “在他眼裏,還有沒有父為子綱,長幼有序?當真是不忠不孝之徒!”


    旁邊的程秋慈則是呆呆地看著,欲言又止,最後化作了一聲歎息。


    這個孩子啊,變成如今這個樣子,真不知道是為什麽?


    他小時候不是很乖很聽話的嗎?


    她生了三個孩子,另外兩個都很好。


    隻有林澈……唉。


    “噗——”


    就在這個時候,一旁倒地的林搖光忽然一口鮮血噴出來。


    似乎是強忍著很久了。


    眾人嚇壞了。


    “兒子!你,你怎麽樣了?”程秋慈馬上衝了過去,滿臉的著急緊張。


    “你不要嚇娘親啊!”


    林搖光痛苦地閉上雙眼:“我,我沒事。”


    他摸了摸紅腫的臉頰,真不知道是自己剛剛大意了,沒有閃。


    還是說林澈憤怒之下,力氣變大了,這一巴掌,將他扇得暈乎乎的,可不像是沒修為的普通人啊。


    更加痛苦的是,他很清楚,從今天起,很快整個天都的人都會知道,他當初跪下求林澈代替當質子的事了。


    這可是他十年來的心結啊。


    真不敢想象以後被人嘲笑的場麵。


    林澈一定要死!必須死!


    不就是仗著有女帝撐腰嗎?


    女帝已經回到皇宮,必定很快就會召見林澈,看他見女帝回來之後,還能怎麽嘚瑟!


    有的是時間弄死林澈!


    ……


    大乾皇宮,禦書房。


    一位絕豔少女,身穿白色流蘇長袍,端正地坐在龍椅上。


    她腰肢修長,身體微微前傾,正在認真地聆聽著前麵幾個六部大臣的稟告,時不時輕皺秀眉;這小小的動作就讓六部大臣如坐針氈,像是犯下大錯一般。


    畢竟,眼前這位少女就是當今女帝。


    名諱:薑離;


    帝號:敕靈。


    薑離前麵三個月都親自去治理南域水患,昨天才趕回來,有太多政務等著她處理了。


    明天要召開早朝,她習慣先召見幾位相關大臣,開個小朝會。


    這也是曆代帝王傳下來的習慣了。


    到了薑離這裏,她就將這個習慣發揮到了極致。


    幾乎天天如此。


    “幾位愛卿,水患之害,能毀我大乾基業。”


    “這並不是靠著儒家學子高歌頌德就能解決。明天朝會,朕會任命墨家的三大天工之一墨之洞為治患主官。”


    “不管何人反對,你們都務必站出來支持。除了墨家的機關術外,沒人能防得住那濤濤洪流。”


    薑離聲音清冷,金口玉言,直接將這件事給定下來。


    “是,陛下。”


    幾位六部老臣都是紛紛領旨,不敢有他。


    薑離滿意地點點頭,合上了奏折,喝了一口幽蘭茶露:


    “還有什麽重要的議題?”


    “啟稟陛下——鎮國公的第七子林澈,十年質子期滿,已經從燕雲國接回來三月了。”


    薑離聞言,似乎一陣恍惚。


    “十年了啊!時間過得真快!”


    有大臣跟著感歎起來,“是啊。十年了。陛下登基這十年,大乾四海穩定,國泰民安,歌舞升平,當真是我大乾之福啊!”


    “對。十年前,言王爺謀反,呸~言賊謀反。謀害先帝和太子,屠殺皇子十六人。還揚言除了他,無人能治理大乾。當真是大言不慚!天佑我大乾,陛下十三歲受命於天,十年精勵圖誌,扶大廈之將傾,如今大乾萬象更新!證明那言賊大錯特錯!”


    在座的都是三朝元老,還都是皇族旁支,所以罵起反賊來也沒有多少顧忌。


    女帝薑離擺擺手,幾個正罵得興起的老臣當即就閉嘴了。


    明眸一轉看向了右手邊坐著的第一位老臣,道:


    “遷法正,你有什麽想法?”


    法正,乃是法家之首的稱謂。


    遷法正,名為遷靈公。


    一位五十出頭的俊朗男子。


    他一身淡白色衣衫,身上有著一股與生俱來的書生氣息,臉上總是掛著一道若有若無的笑意。


    似乎天下所有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這幾位六部老臣都是半個屁股坐在凳子上,腰板挺直,隻有他是坐在輪椅上。


    再看他的褲腿,空蕩蕩的,竟然是一位沒有雙腿的廢人。


    但在座的六部老臣,全都不敢輕視遷靈公半分,這個廢人,可是法家之首,官居一品。


    他掌控著的可是聲名赫赫的明鏡司!


    這個法立令行,言出法隨,心如明鏡的機構;任何人在他們麵前,都無法說謊。


    女帝薑離器重法家明鏡司,給了他們監察百官的權利,甚至能夠先斬後奏。


    遷靈公手中把玩著一個黑色珠子,聽到了陛下問話,他停下了動作,聲音決絕:


    “質子歸來,回得太早,並非好事!”


    其他幾個六部老臣聽了,都是一陣皺眉。


    質子歸來,分明就是天大的好事。


    怎麽就並非好事了?


    幾個六部老臣都是互相對望一眼,都想問一下遷靈公:


    為什麽啊?


    但他們都不想開口,因為每一次遇到這種問題,一旦提問了,就會被遷靈公一番說教,將他們的智商按在地上來來回回地摩擦。


    這樣讓他們幾個老臣的老臉,多少有點掛不住~


    幹脆,就不問了。


    裝死。


    反正我不問,你就不知道我有沒有悟出其中原因。


    “哦?法正這話,是什麽緣由?”薑離親自開口。


    得了。


    陛下開口問了,幾個六部老臣就豎起耳朵聽著。


    他們也想知道,為什麽?


    “質子歸來,我大乾和燕雲國就沒有任何緩衝的可能。”


    “二皇子死在燕雲國,雖是殺身成仁,但朝野上下,群情激憤,難以控製。當時聽到二皇子死訊,群臣就喊著要出兵燕雲,順勢將失去的十六州一並收回。”


    “隻是當時,考慮到鎮國公還有一個兒子在當質子。一旦出兵,這個質子必定被殺。那時候,還有大臣當麵斥罵鎮國公,說他的兒子護不住二皇子周全,還耽誤了大乾發兵。”


    薑離哼了一聲,“質子為我大乾帶來了十年穩定。這種大臣,黑白不分,讀什麽聖賢書。朕記得,幾個大臣都被扒去官衣,打入了天牢。”


    “是,當時陛下處死了三位大臣。但這種聲音仍然存在。甚至,鎮國公當夜喝醉了,他還大聲高呼:孽子貪生怕死,耽誤了大乾發兵。林家滿門忠烈,被這一個孽子敗壞!”


    “十年的國仇家恨啊!現在質子歸來,舊事重提,群臣需要一個什麽答案?天下萬民需要一個什麽答案?是出兵燕雲國複仇,還是選擇議和?”


    “所以,臣認為,質子現在歸來並非全是好事。陛下,你前往南域治水患,應該也聽說了。‘那個地方’又不安分了。”


    女帝聽到了“那個地方”不由得秀眉一挑,隨之陷入了沉思。


    旁邊的圓形墨家時軌,滴答滴答地跳動著。


    半晌。


    女帝一揮衣袖,長身而起,盡顯風華絕代:


    “傳:鎮國公林破軍,明早率子林澈,一同上朝!”薑離!敕靈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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