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聲音透著一絲冷意,可以很明顯聽出他此刻心情不佳。


    楊賀不敢怠慢,連忙回複道:“此刻他們正和執法堂弟子們處在騫州城內一處驛站中。”


    “我知道了。”


    陸昭周身寒意十足,轉頭看向城門上的眾人,淡淡道:“今晚城內設宴,還望諸位莫要辜負我的一番心意才是。”


    說罷,也不等他們回話,帶著明蟬衣幾人迅速朝遠方掠去,眨眼間便沒了蹤影。


    隻留下城牆上的眾人麵麵相覷,不知該作何反應。


    ……


    騫州。


    一處占地廣袤的驛站之中,陸昭隨著楊賀踏進其中。


    門口沒有任何人值守,整座驛站顯得死氣沉沉,一片寂靜。


    “這是什麽情況?”


    望著空曠無人的場地,陸昭麵無表情的問道。


    “這……”


    楊賀也被眼前的情況震驚到了。


    明明一個時辰之前,這裏還是千名弟子駐紮的地方,怎麽這麽一會兒就變得如此冷清?


    這麽多人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從驛站消失了,可他們會去哪呢?


    就在楊賀不知所措的時候,簷下一個折扇門旋轉打開,一個身影踉蹌的走出屋內。


    在看到外麵的兩人是陸昭和楊賀之後,他仿佛鬆了一口氣,跌倒在地上。


    “郭師兄!”


    看到這個身影後,楊賀先反應過來,連忙跑過去將他從地上扶起來,隨後便看到他臉上一個清晰的巴掌印,嘴角還有一抹鮮豔的幹涸血跡。


    “您受傷了?”


    楊賀扯開郭信的衣領,肋骨處一個腳印顯現在眼前,這讓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誰幹的?”


    現在誰人不知,郭信乃陸昭的親信,敢傷他這便是赤裸裸的挑釁。


    陸昭也走了過來,看到受傷頗重的郭信,又聽到之前楊賀與他說的事情,大概就明白發生了什麽,眼中怒火匯聚,冷聲道:“他們人呢?”


    郭信眼中流露出羞憤,解釋道:“今日來到此地後,燕卓成不願在驛站幹等著,便想讓所有人陪他去逛花樓,我不過勸誡了兩句,他便讓人動手將我打傷,現在應該流連在花樓中……”


    還未聽完郭信剩下所說的話,陸昭不發一語直接離開驛站,朝城中花樓所在地走去。


    ……


    醉春樓。


    這是騫州最大也最豪華的地段,其中鶯鶯燕燕無數,胭脂香味繞數裏之地,今日卻仿佛被重兵把守,千名執法堂弟子將此處圍繞,任何人不得進入。


    “他們在裏麵紅袖添香快活,卻讓我們替他們守著,咱們好歹也是總堂弟子,哪有這樣的道理?”


    有弟子滿臉不忿,不滿的嘟囔道。


    “噓,你不要命了。”


    另一人連忙將他的嘴捂住,左右看了看,確定無人關注他們,這才壓低聲音道:“咱們百執都甘願替他們賣命效勞,你我雖是總堂弟子,也不過身處底層罷了,怎敢妄議上麵的人。”


    那人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閉嘴,緘口不言。


    他現在可都清晰的記得,之前有人不服燕卓成等人的命令,被斬殺當場,屍拋荒野,被野狗叼走,最終屍骨無存。


    甚至就連半個時辰前,那郭信師兄隻不過駁了他們幾句話,便被打斷肋骨,身受重傷,若非在總堂擁有一定的地位身份,怕打死難以交差,恐怕也難以活命。


    除了他們以外,其餘底層弟子皆是神色懨懨,心情低落。


    身為總堂弟子,以往在外行走誰都不敢輕視,現在卻被人喚來看大門,任誰心情都不會好。


    隻是他們上司百執的命令,他們也不敢不從,這時他們不由得想起在燕州之時陸昭當他們上司的好處來。


    雖說其性格乖戾,一言不合便要殺人,可卻無人敢得罪,甚至就連現在被阿諛奉承的燕卓成也不敢與之正麵交鋒。


    在陸昭手下辦差,至少不會活的這麽窩囊……


    就在這些弟子百無聊賴將醉春樓守著的時候,其二樓寬闊的包廂之中,坐著二三十個人的身影,觀其年紀都不大,皆不過二十出頭的模樣,隱隱奉承著上賓之位的一個金絲華裳的少年。


    下首一個男子站起身舉杯,大聲笑道:“來,燕兄,李某敬你一杯。”


    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嘿了聲,似乎還有些不盡興,臉上流露出興奮的神色,“方才在驛站時,燕兄扇在那狗腿子臉上的一巴掌,真是讓我痛快無比,身心都舒暢了不少。”


    “這算什麽!”


    另一個白衣少年接過話茬,笑道:“臨走之時那踹出的一腳才算痛快,讓他像條狗一樣蜷縮著趴在地上,肋骨恐怕斷了好幾根吧。”


    “哈哈哈!”


    包廂裏頓時響起了歡快的笑聲。


    可在他們其樂融融的時候,卻突然響起了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


    “可是我很好奇,若是等陸昭回來了,發現你們對那郭信所做之事,你們猜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坐在包廂內側靠裏的一個少年挑眉,唇角微微上揚,杯中的酒斟滿,可他一口沒喝,隻是把玩著手中的玲瓏小巧杯,似不經意般拋出這個問題。


    聽完左覲的話後,包廂內原本歡快的氣息忽然一凝,源源不斷流向燕卓成的恭維聲戛然而止,左覲的話仿佛一團陰霾,將包廂籠罩其中。


    是啊!他們身為天道院各大高層的後輩,自幼便享有無比崇高的地位,生來便受人尊敬,所以一向目中無人慣了。


    哪怕執法堂超然獨立於各勢力之外,但始終歸屬於天道院麾下,雖說隻聽命於宗主,但這些隻不過是些普通弟子,對於他們上千年的底蘊而言,不過是隨手可以碾死的存在。


    而他們,除了自身底蘊深厚以外,或多或少都與劍閣有些關係,尤其是此次行動前,家中長輩也曾囑托過要與劍閣打好關係,所以對於燕卓成的提議,他們都舉手讚成。


    可忘了燕州諸多勢力中,還有一位引得各方勢力忌憚卻又無可奈何的人物。


    那就是——陸昭。


    若論修為,他們這些後輩不是其對手,但又不可能讓長輩們動手。


    畢竟陸昭所行之事,皆符合天道院律令。


    他們若是強行對其鎮壓,便是破壞了“規矩”。


    很有可能打破現在各方勢力所形成的微妙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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