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狸觀察著少女的表情,怕真的嚇到她,收斂了眼神,若無其事地說,“抱歉,我剛才沒注意到。”


    溫念撐著欄杆,烏黑的發被海風吹得有些淩亂,心跳也是,她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一下,微微凝神,瞬移到了空間裏。


    陸狸懊惱地垂下眼,手中的酒杯輕晃,酒液沿著杯口溢出些許,一如他那顆躁動的心。


    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種感覺。


    既想靠近她,招惹她,又怕真的嚇到她,心情起伏不定,時而酸澀,時而甜蜜。


    林子霄朝他走過來,疑惑地看了一眼,“溫念去空間了嗎?”


    陸狸悶悶嗯了聲,不是很想說話。


    林子霄單手搭在欄杆上,揶揄地看著他,這位後來者,倒是比他們幾人都要殷勤。


    “到那邊聊聊?”


    溫念就在附近,有些話不適合讓她聽到。


    陸狸懶懶睨他一眼,跟著他走到遠離甲板的位置,就聽他分外直白地問,“你是什麽時候動的心思?”


    陸狸單手摸進口袋,取出一顆戒煙糖,拆了包裝丟進嘴裏,才不緊不慢地說,“你管我?”


    林子霄輕嗤一聲,看戲似的瞧著他,“誰管你了?就是好奇問問,你不是最喜歡看戲嗎?現在看自己的戲是什麽感覺?”


    陸狸斜斜倚在艙門一側,眼神微微暗了一下,他明知道溫念有幾位追求者,還有個控製欲很強的哥哥,怎麽就摻和進去了?


    甚至他連什麽時候動的心思都不知道。


    陸狸的沉默,被林子霄解讀為黯然神傷,他同情地投去一眼,又輕拍陸狸肩膀,“別多想了,我們三個估計都沒戲,也就周哥有希望,他是書裏的男主,各方麵條件都好,等過兩年溫念選了他,我們也就徹底死心了。”


    陸狸咬碎了糖,清脆的碎裂聲從嘴邊溢出,他舌尖舔了舔唇,很輕地笑了下。


    “你要這樣想的話,現在就可以退出了。”


    林子霄聽得困惑,退出什麽,他又沒參與競爭,隻是單純喜歡而已。


    陸狸看出他的想法,改了下口,“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繼續保持現狀,不要對她產生覬覦的想法,畢竟你沒什麽戲。”


    林子霄覺得這話在理,點點頭,又說,“你更沒戲,你都交過女朋友,訂過婚,根本配不上她。”


    陸狸愣了一瞬,沒想到他又翻舊賬,那是書裏的設定,在自己看來不作數的,而且他和林思瑤之間清清白白,什麽都沒做。


    可是在溫念眼裏,或許是另一番解讀。


    她會不會也覺得自己三心二意,分手沒多久,就來招惹她。


    可自己之前從沒動過心。


    陸狸煩躁地揉揉眉心,轉頭去了林斐那桌喝酒。


    溫斯羽從駕駛艙出來,隻見幾個男人圍坐在長椅上喝酒,薑馨月和蕭郴站在護欄一側看海,而溫念並不在其中。


    溫斯羽喊了聲念念,不多時,一個身穿白色長裙的少女出現在了護欄旁邊,溫斯羽朝她走過去,脫下外套蓋在她身上,“這裏風很大,你應該多穿點。”


    溫念點點頭,見外套已經有了,也就沒再拿自己的衣服,手指將寬大的外套攏了攏,趴在欄杆上安靜看海。


    遊艇開的比較慢,溫念低著頭,看著海浪卷起又落下,之前被陸狸招惹的那點別扭慢慢淡去。


    陸狸素來沒個正形,招惹她也是常有的事,溫念讓自己別太在意,大家都是朋友,最好一直保持朋友的關係。


    “念念,你拆生日禮物了嗎?”


    “沒有。”


    溫念打算晚上再拆,她斜倚著欄杆,偏頭看向溫斯羽,“我記得去年生日,你跟我說,等我成年了,會告訴我一件重要的事,現在可以說了嗎?”


    去年生日?


    溫斯羽漆黑的瞳孔微閃了下,有些零碎的畫麵湧入腦海。


    那天他好像喝醉了,差一點就說出了藏在心底的秘密。


    兩年前,他拿著幾份血液樣本做了親子鑒定,確定了一件事,也因此生了心魔。


    他一直告訴自己,即便沒有血緣關係,他們也是最親的兄妹,她是他一手帶大的,他們之間,隻能有親情。


    所以那件事,說與不說,沒什麽意義。


    可是心魔一旦生了,就很難拔除,又或者,心魔一直都在,隻是他刻意忽略了。


    溫念十七歲生日那天,他喝多了酒,心裏居然在想,既然不是親兄妹,為什麽不可以?


    他半夜敲開溫念的房門,差一點就說出了那件事,可少女天真又懵懂的表情,讓他覺得自己很肮髒,他怎麽能有那種想法?即便沒有血緣關係,他們也是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兄妹。


    他怎麽能?


    他不能,也不配。


    從那天以後,溫斯羽很少喝酒了。


    一切仿佛回到了正軌,直到喪屍病毒爆發,沒了法律和秩序的約束,他的心魔,又開始肆意生長。


    後來得知他是漫畫書裏的反派,他竟然有些釋然,是反派的話,那些陰暗想法也就不足為奇了。


    “哥,你發什麽呆,說啊。”


    溫念的聲音將他從思緒中拽了回來,溫斯羽抿著唇,幽暗的眼神一點點恢複清冷,“沒事,等你過完生日再說吧。”


    無論如何,溫念對那件事有知情權,他不會一直瞞著她的。


    溫念剛提起的興趣被澆滅,不悅地瞪了他一眼,轉身走開了。


    來到喝酒的那桌,溫念拽了把椅子,在林子霄身邊坐下,他們原本都是很懶散的坐姿,見溫念來了,翹起的二郎腿都落了下去,坐姿端正許多。


    “我們中午吃海鮮怎麽樣?”


    溫念笑著提議。


    眾人齊齊點頭,季野說,“我負責下海捕撈吧,你們想吃什麽隻管說。”


    季野是水係異能,又會遊泳,下海捕撈最合適不過了,其他人也沒跟他謙讓,各自報了想吃的海味。


    薑馨月正和蕭郴待得無聊,聽到幾人的聊天,端著酒杯走了過來,“我想吃帝王蟹,可以嗎?”


    陸狸淡淡瞧她一眼,“帝王蟹在深海區域,而且在寒冷海域,你是想讓季野去太平洋幫你抓帝王蟹?”


    薑馨月癟癟嘴,對於他的嘲諷見怪不怪,是自己沒常識,行了吧。


    薑馨月在空位坐下,見溫念麵前擺的是果汁,她問,“沒喝過酒嗎?”


    溫念遲緩地搖頭,剛才喝了一小口,應該不算吧,要是讓溫斯羽知道,又該說教自己了。


    聽到陸狸的輕笑聲,溫念朝他投去視線,眼裏帶了些警告意味,陸狸微微頓住,似是有些不自在,掩飾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薑馨月想說都成年了,喝個酒怕什麽,又意識到溫斯羽在場,最終沒說什麽,拿起酒瓶給自己添了些酒。


    溫念想到什麽,手指抬起,輕拍了下薑馨月的手臂,“你會遊泳嗎?我們等會下海玩一會。”


    薑馨月喝著酒點頭,又一本正經地說,“會是會,就是沒有泳衣,我們倆總不能裸泳吧?那這幾人豈不是會獸性大發?”


    “噗嗤”一聲,林斐嘴裏的酒噴了出來,這個女人說話就不能含蓄一點嗎?什麽獸性大發?他們又不是動物。


    林子霄臉上被濺到一些酒,嫌棄地抬手擦了擦,又將椅子往後挪了半米。


    季野同樣被濺到了,但他沒表現得那麽明顯,隻偏頭不經意地擦了下臉。


    陸狸心想,薑馨月真是異想天開,有溫斯羽在,溫念怎麽可能做出那種事來?


    秦疏聽得耳尖微燙,隻能低頭喝酒,掩飾尷尬,好在他哥不管他喝酒的事。


    正想著,他手裏的酒杯就被人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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