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


    又是一陣風刮過,將蠟燭帶來的微光吹滅了。


    林子霄想到自己之前丟的人,穩住沒動,就那樣靜靜地待在沙發上。


    陸狸在黑暗中看他一眼,也沒著急有動作,隻是取出兜裏的打火機握在手心。


    林子霄忽然感覺脖子涼颼颼的,仿佛有人在對著自己的脖子吹冷氣。


    一股恐懼感油然而生,他凝聚異能,一陣風般移動到陸狸身側,手還沒碰到他胳膊,就聽他說,“別碰我,我有潔癖。”


    林子霄沒管他說什麽,緊緊拽住他胳膊,“我知道你有打火機,快點開燈。”


    陸狸被他煩到了,滑動打火機點燃蠟燭,下一瞬,蠟燭又熄滅了。


    房門是關著的,到底哪裏來的風。


    陸狸不信邪,再次點燃蠟燭,再次熄滅。


    反複十幾次後,他放棄了。


    而林子霄,早被這詭異的情形嚇得麵色慘白,死死拽著陸狸的胳膊,就差往他懷裏鑽了。


    兩人之前已經跑上樓鬧過一次,再來一次的話,估計會被溫斯羽一腳踹下樓。


    陸狸手指扣著打火機,怕倒是不怕,隻是覺得詭異。


    他想起溫念說,她做過鬼…


    好像也沒什麽可怕的。


    末世裏的冤魂多了去了。


    陸狸看著幾乎粘到自己肩膀上的男人,嘴角微抽了抽,又無奈歎了口氣,問他,“樓上那具女屍,你處理了嗎?”


    林子霄一驚,更用力地攥緊了他的胳膊,聲音微顫,“沒有。”


    陸狸嫌棄地嘖了聲,轉頭對著空氣說,“你是樓上那個女人?”


    話落,一陣陰冷的風倏然吹了過來。


    陸狸驗證了自己的猜想,重新按開打火機,輕笑著,“別那麽氣大,又不是我們殺了你,我們現在就去處理你的屍體,給你埋在院子裏,行嗎?”


    這次,打火機的火焰沒有熄滅。


    陸狸重新點燃蠟燭,然後站起身來,連帶著拽起林子霄,“走吧,要不是你偷懶,我們也不會被鬼纏上。”


    林子霄依舊沒敢鬆手,他四下張望了下,並沒有看到什麽鬼影。


    “真的是那個女人嗎?我怎麽看不到?”


    陸狸白他一眼,“你又沒開天眼,怎麽能看到鬼?”


    林子霄牙齒微微打顫,“那你能看到?”


    “不能。”


    陸狸試圖掰開他攥著自己胳膊的手,失敗了,他手勁挺大,膽子卻挺小。


    兩人就這樣攜手走上樓,在微弱燭光的照明下,走得不緊不慢,最終來到了走廊盡頭的那間房。


    推開門,一陣刺骨的涼意襲來。


    陸狸用手護住燭芯,等那陣涼風過去,他手指曲起,輕敲了敲掛在身上的黑色腦袋,“別矯情了,快去衣櫃裏找件幹淨的衣服,幫她穿好。”


    林子霄僵在原地,眼珠微微顫動,“你讓我給她穿衣服?”


    陸狸斜倚在門邊,微挑的狐狸眼帶著笑,“禍是你闖的,當然要由你負責,快點吧,穿好衣服,我們還得去外麵埋了她。”


    林子霄為難地抿了下唇,卻還是鬆了手走向衣櫃,借著暗光從裏麵取出一件短袖和長褲。


    死者為大,沒什麽可避諱的。


    他深吸了口氣,手指攥緊衣服,正準備推開浴室門,身後忽然傳來了女孩焦急的聲音。


    “你別進去,我來就好。”


    林子霄被嚇得心髒驟停,以為自己聽到鬼說話了,可轉過身去看,來人卻是溫念。


    他今晚都被嚇魔怔了,連溫念的聲音都沒聽出來。


    溫念走進房間,接過陸狸手裏的蠟燭,然後從林子霄手裏拿過衣服,在兩人詫異的目光中,神態自若地進了浴室。


    她剛才有點睡不著,正打算下樓找陸狸他們聊天,卻看到走廊盡頭,兩人舉著蠟燭進了一間房。


    她悄摸摸跟過來,聽到兩人要給那具女屍換衣服,心底一陣拒絕。


    要是自己死了,還是全裸狀態,她可不希望被陌生男人看到,或者被他們觸碰自己的身體。


    走進浴室,溫念目光落在浴缸裏的女人身上,眼裏沒有懼怕,隻有平靜的憐憫。


    身在末世,誰都有可能突然喪命。


    就好比她,上輩子死的很不體麵,被人割了腦袋,頭屍分離。


    看上去就挺恐怖的。


    她作為鬼魂都沒敢多看一眼,可是哥哥卻沒有絲毫害怕,他抱著她的屍體哭了很久,後來去房間找了針線,跪在地上幫她縫好腦袋,換了身幹淨衣服,將她安葬在了一棵柳樹下。


    溫念思緒回歸,從空間取出一個水桶和一塊毛巾,輕柔且細致地幫女人擦拭了身體,穿上幹淨的衣服,最後替她合上眼睛。


    “希望你下輩子投個好胎。”


    溫念小聲說完,就見浴室裏刮來一陣清涼的風,像是鬼魂在回應她的話。


    溫念彎唇笑了下,揮手將屍體收進空間,推門出去,房間裏的兩人都朝她投來關切的眼神。


    “小念,你不害怕嗎?”


    她一個小姑娘,居然敢獨自和一具屍體待在一起,還幫她擦拭身體,更換衣物。


    林子霄真覺得自愧不如。


    溫念舉著蠟燭朝他走近,黑色長發柔順地披在肩頭,膚色冷白,昏暗的光線襯得那張臉越發楚楚動人。


    卻莫名有種女鬼既視感。


    林子霄晃晃腦袋,覺得自己真是瘋了。


    溫念唇角微勾著笑,“子霄哥,鬼沒什麽可怕的,隻要你沒做過虧心事,就不用怕半夜鬼敲門。”


    “嗯,我也不是很怕。”


    林子霄鎮定地抬起眼,他沒做過虧心事,有什麽可怕的。


    “走吧,我們去外麵找個地方下葬。”


    溫念見陸狸發著呆,抬手拍了下他的手臂,“陸哥,害怕的話跟緊我。”


    陸狸回過神來,散漫地一笑,“是有點害怕,你可要保護好我。”


    林子霄不忍直視地瞥了他一眼,裝什麽綠茶,剛才他可是一點都不害怕,還和鬼搭話呢。


    溫念輕笑了聲,舉著蠟燭率先往前走,兩個男人跟在她身後,腳步都特意放輕了些。


    要是吵醒溫斯羽,讓他知道兩人今晚做了什麽,兩人逃不脫一頓責罵。


    來到院子裏,陸狸找了一處適合埋人的地段,讓林子霄挖好坑,將人埋了。


    林子霄是風係異能,挖坑的活交給他,他覺得很合理,就是旁邊兩人有點影響他幹活。


    嗑瓜子也就算了,還講鬼故事。


    林子霄聽得冷汗涔涔,埋完人就立馬湊到了兩人旁邊,“我們回去吧,外麵有點冷。”


    陸狸笑著看他一眼,“你背後趴著一隻鬼,能不冷嗎?”


    林子霄啊了一聲,驚恐地轉頭去看身後,又用手去拍肩膀,顫著聲說,“你別跟著我,我已經埋了你了。”


    溫念見他真的被嚇到了,伸手拉住他手腕,柔聲安撫道,“他騙你的,沒有鬼。”


    林子霄反握住溫念的手,垂著眼,可憐又委屈地看著她,“真的沒有嗎?”


    溫念認真搖頭,意識到兩人的手握在一起,她不自在地抽回手,“我們快回去吧,外麵是有點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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