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國華夾雞腿的手,迅速縮回來,猛的起身朝門外走。


    坐在條凳另一邊的萬重山,因為孔國華的猛然起身失去平衡。


    身體朝旁邊歪去,幸好扶住桌角,才避免摔倒的尷尬。


    趙師長的臉瞬間黑了。


    林素芬的笑容也完全沒了。


    趙婉清坐的筆直,身體卻微微顫抖。


    易輕舟感受到了趙婉清的憤怒,還有她的無奈。


    背對著門坐的易輕舟,側身回頭看向門口。


    孔國華走到門口,和外麵的方秀柔說了兩句,然後打開門跟著她走了。


    都沒和在這裏跟他吃飯的人打聲招呼。


    易輕舟愕然又嫌棄的收回目光,孔國華真沒品。


    她視線鎖定身旁的趙婉清。


    趙婉清抖著手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沙蟲塞進嘴裏。


    一滴眼淚無聲無息落進碗裏。


    易輕舟好想攔住趙婉清的筷子,你看著都嫌棄,你怎麽吃得下。


    可她最終沒去阻止。


    易輕舟又看向黑沉臉的趙師長,再看看趙婉清。


    回想著先前孔國華喊林素芬‘嬸嬸’這個稱呼,她有點小明白。


    難道趙婉清是趙師長的侄女?


    她朝萬重山望去,萬重山對上她視線後,夾了一個螃蟹放她碗裏。


    易輕舟:“……”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算了,回去再問。


    原本好好的氣氛,因為孔國華的離去,一下子就沒了。


    萬重山和易輕舟不是活躍氣氛的人。


    趙婉清更不是。


    趙師長不會來做這事。


    林素芬也沒這個心情。


    於是,一頓飯吃的壓抑的很。


    他們待到八點鍾,孔國華還沒回來。


    萬重山起身要告辭。


    臨走前,林素芬把多餘的螃蟹和沙蟲,還有一條魚,都讓萬重山拿回去。


    又請他和易輕舟幫忙把趙婉清送回家。


    萬重山和易輕舟自是應該做的。


    趙婉清走在前麵,明明沒有喝酒,卻走出微醺步。


    易輕舟一直注意著趙婉清的動態。


    好幾次都想問問萬重山關於趙婉清的事。


    可正主就在這裏,問這事不好,就沒開口。


    把趙婉清送到家,對方鼻音濃重:“謝謝。”


    易輕舟想,這一路走來,趙婉清都在哭吧。


    她想回招待所時,萬重山卻開了口:“舟舟,今天太晚了,不如你今晚睡在這裏?”


    “我住二樓,你睡一樓,或者我住一樓,你睡二樓。”


    易輕舟抬頭看向她的小家,沒有猶豫的點頭:“行。”


    哇,她的小家,她來了哦。


    忐忑的萬重山,聽到媳婦這聲應答,開心的咧嘴笑。


    這才發現,他剛才問這話時,他緊張的手心裏全都是汗。


    進了家門,萬重山殷勤的拉亮電燈。


    五瓦的燈泡,暖黃的色調,照亮小小的家,卻讓兩人心情莫名的好。


    萬重山這個剛領媳婦歸家的毛頭小夥子,開始顯擺他們的小家:“這,這裏,舟舟,煤球送過來了,也有燒水壺,我把小煤爐燒起來吧。”


    易輕舟跟著萬重山來到廚房,看到碼的整整齊齊的煤球,訝異的很:“先前我怎麽沒看到煤球?”


    萬重山語氣有點驕傲:“我回來喊炊事班去抓螃蟹時,讓炊事班的人送來的。”


    易輕舟掃了他一眼,有小心機的男人。


    暖黃的燈泡,讓萬重山沒看到易輕舟這一眼。


    他還在因為舟舟答應留下來,而緊張的胸腔怦怦亂跳:“我燒點水,你可以洗漱,泡腳。”


    “若是你晚上餓了,我還可以給你煮麵條。”


    “還有螃蟹,你若是想吃,也可以蒸來吃。”


    “就是你剛才吃的有點多,今晚最好不要吃螃蟹了。”


    萬重山叨叨叨這麽多,就是想讓舟舟知道,他很能幹。


    他也會對她很好。


    易輕舟抿唇一笑:“嗯,好。”


    得到媳婦指令的萬重山,興高采烈的開啟他的小快樂。


    把小煤爐燒起來,對於他來說,小意思。


    他一邊引火,一邊和舟舟聊:“我和師長下棋時,師長說玉葫蘆太貴重,想要還給我們。”


    “我拒絕了,我說那是你給他們的就是給他們的,不能收回來。”


    他看向易輕舟:“舟舟,我替你拒絕了,你會生氣嗎?”


    他知道師長今晚喊他們吃飯是為了這事。


    但那個玉葫蘆是舟舟為了讓小草小樹來而送的禮。


    他不能拖媳婦後腿。


    “不會。”易輕舟不喜歡萬重山小心翼翼的語氣,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腮幫子,“你做的很對。”


    卻不知,這一戳,直接把萬重山給戳成了小僵屍。


    他身體猛的一僵,身體好似不聽使喚似的動彈不得。


    萬重山隻感覺一股氣,直衝天靈蓋,腦子裏嗡嗡亂響,臉滾燙似發燒。


    就連呼出來的氣都帶著灼熱感。


    媳婦戳我臉了。


    這是萬重山現在的想法。


    “小心。”易輕舟抓著萬重山的手移開火苗。


    這人傻了,差點燒到手指頭。


    萬重山詐了屍,戀戀不舍收回被媳婦扔掉的手指頭:“舟舟,你剛才說什麽?”


    易輕舟本就沒說什麽,可此時她還真有問題要問:“趙婉清是趙師長的侄女?”


    萬重山笑意又爬上俊臉:“舟舟好眼力,對。”


    易輕舟又問:“他知道孔國華和別女人的事?”


    看桌上那氣氛,趙師長夫妻都應該知道這事。


    萬重山把折好的小木柴,慢慢放進引起火來的小煤爐裏:“知道。”


    “整個部隊都知道。”


    易輕舟微蹙眉,回想昨天在食堂,翁玲玲罵趙婉清不要臉,軍嫂們談論的那些話,她眉頭皺的更緊。


    “趙師長不管?”易輕舟萬分好奇。


    “這事是真不好管。”萬重山語氣帶著兩分無奈,“方同誌是團長的小青梅。”


    “團長十五歲時,他吵著要讓方同誌嫁給他。”


    “方家父母嫌棄團長無能,就死活不同意這門親事。”


    “團長為了證明自己可以,利用家裏關係來當兵。”


    “團長那時很拚,本來按著他的發展,是可以和方同誌結婚的,後來出了意外。”


    易輕舟聽的津津有味:“什麽意外?”


    萬重山見媳婦喜歡聽,毫不留情的把他家團長給賣了:“團長當連長那一年,出行任務失蹤了半年。”


    “我們一直沒放棄找團長,方家卻放棄了團長。”


    “方家說不能讓一個死人耽誤他家女兒,要讓她結婚。”


    易輕舟一張便秘臉:“方秀柔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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