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爸爸掛斷電話後,久久回不過神來。


    於廠長等了好久,還沒看到杜爸爸出來,忍不住自己進來看。


    看到他在發呆,於廠長聲音平靜:“青雲,這是怎麽了?電話打的不順利?”


    杜青雲為了打這個重要的電話,還把他給趕出去了。


    杜爸爸姓杜名青雲,取字青雲衣兮白霓裳,舉長矢兮射天狼中的青雲二字。


    是他爺爺花錢讓先生取的名。


    緊鎖眉頭的杜青雲,看到於廠長來了,內心情緒半分不露,露著溫柔的笑容:“感謝廠長,電話打完,我心裏放心多了。”


    於廠長哈哈笑著:“和我客氣什麽,隨便打。”


    都是公家的。


    話是如此說,廠裏也不是誰都可以跑到這裏來打電話。


    杜青雲這份工作是接的他爺爺的,在廠裏也算是兢兢業業。


    哪怕是個老員工,也絕對不會拿公充私。


    雖然有個杜瘋狗的外號,可那也是對欺負他的人。


    平時他笑眯眯的像個育書教人的好好先生,溫柔儒雅。


    絕對看不出來,他能單手拎著一個壯漢甩飛出去。


    打起架來,隻要他沒被打死,那就不可能他躺著,別人站著的道理。


    不管是從公事上,還是從私事上,或者是從外貌上來看,於廠長都很欣賞杜青雲。


    可惜這一家人像得罪了財神爺一樣,無論怎麽賺,賺多少,都窮的叮當響。


    怪可憐的。


    杜青雲邊和於廠長說笑,邊拿出一包煙塞到他手裏:“行,那我就先回去了。”


    不待於廠長再出聲,杜青雲已轉身走人。


    於廠長看著塞在手裏的牡丹牌香煙,眼微睜,突的笑了:“這小子,倒是敢。”


    平常杜青雲抽的都是一毛七角的勇士牌香煙,這次塞給他的,居然是四毛五的牡丹牌香煙。


    沒說話,直接塞,避免推來推去,也不用害怕別人聽到。


    默契又會來事。


    於廠長很難不喜歡杜青雲。


    杜青雲的崗位輕鬆,還可以隨時出廠,所以他溜出去了也不會有人知道。


    他按著舟舟說的,匿名寫了一封舉報信,塞到派出所的信箱裏。


    說真的,聽到舟舟教他方法時,杜青雲張嘴驚愕好半天,怎麽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反應過來後,杜青雲很是心疼他家舟舟。


    那麽小的孩子,在經曆家變和退婚後,她真的是像竹子那般迅速成長。


    哎,舟舟也是因為他們沒在她身邊,不得不自己撐著。


    不然,她哪裏需要沾這些肮髒事。


    杜青雲自褲袋裏摸出一根自卷煙。


    這種自卷煙一包20根,隻需要五分錢。


    他有點煙癮,說要戒吧,又戒不掉,所以就抽便宜的。


    杜青雲摸著煙放在鼻下聞了聞,露出滿足的笑容,眼角皺紋都好似跟著他一起開心。


    劃燃火柴,以掌擋風,點燃香煙,深吸一口。


    杜青雲吐出來的煙霧徐徐上升,令他麵容看不太真確。


    抽到第三口時,杜青雲看到有人打開信箱,把裏麵的信都拿走了。


    杜青雲目光一直追著那人把信拿進去,心怦怦直跳。


    待到地上有三根香煙小指甲蓋煙屁股時,勒建軍帶著兩人急匆匆出來。


    杜青雲頓時來了精神,趕緊後退到轉角處,貼牆站著,假裝在等人。


    目光偷偷落在騎在二八大杠的勒建軍等人身上。


    一路尾隨來到一條巷子嚅,杜青雲站到最佳位置,隱藏自己。


    勒建軍衝進其中一家,大喊:“誰是李狗子?”


    李狗子二十多天前被黑羅刹打了一頓,在醫院裏躺了三天。


    後來實在是沒錢了,隻能痛苦哀嚎的回了家。


    手沒接起來。


    全身骨頭雖沒斷,但痛的他起不來。


    特別是被黑羅刹踩的腳踝,有種牙酸的疼痛感。


    總之一句話,全身哪哪都疼。


    李老婆子沒了一隻耳朵,手腕被折斷,還挨了幾個耳光。


    整個人也是一天到晚的躺在床上,唉聲叫喚。


    叫喚的周圍鄰居們,都想把他們一家給活埋了。


    鄰居們對他們先是同情是可憐。


    後來就是痛恨,是怨恨,咬牙切齒。


    如果不是你們虐待媳婦,誰會抱打不平來弄殘你們。


    你爹死的時候,也沒見你們母子哭的這麽慘。


    晦氣!


    李狗子媳婦以為自己是翻身農奴把歌唱,可以當家做主了。


    可家裏那兩頭牲畜,一天天嚎的東家罵,西家踹的,她都麻了。


    好想就這樣跑了算了,可舍不得孩子。


    再者,離了這裏,她又能去哪裏?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連娘家都回不了,她還能往哪走?


    李狗子媳婦感謝黑羅刹打了李狗子。


    可她不得不承認一點。


    現在的日子和以前挨打的日子差不多,都是生不如死。


    不同的是,前者精神折磨,後者身體折磨。


    她麻木的坐在院裏洗衣服,猛的聽到有人問誰是李狗子時,她身體哆嗦了一下。


    她希望是李狗子的仇人來找李狗子麻煩。


    又不希望是李狗子的兄弟們,來了又走,留下的又是李狗子對她的謾罵。


    哪哪都不好,沒一樣順心。


    勒建軍喊了一聲,見沒人答,又高喊:“公安辦案,李狗子住哪家?”


    已經習慣了吵鬧的鄰居們,先聽到那一句,沒人應。


    現在一聽說是公安,手裏的活都扔了,齊齊奔出來看。


    兩個身著公安服的公安,還有一名便衣公安時,眾人眼睛騰的亮了。


    勒建軍旁邊的公安見有人來了,忙去打聽,回來後帶著勒建軍直往李狗子家衝。


    杜青雲隱藏在人群中,跟著大家往前擠著看熱鬧。


    勒建軍看著李狗子媳婦:“這是李狗子家?”


    李狗子媳婦都嚇懵了,瑟瑟發抖的點頭:“是。”


    勒建軍對兩公安說:“搜。”


    李狗子媳婦站的遠遠的,不敢上前,眼裏卻閃著精光。


    心中暢想著這些公安把李狗子帶走,再也不要放他回來。


    勒建軍三人衝進屋裏,按著舉報信上寫的,在屋裏的磚頭下方的老鼠洞裏,找到了證據。


    三人大喜,拽起床上的李狗子就走。


    瘦到脫相的李狗子,睜著滿是血絲的眼睛高聲大喊:“冤枉,冤枉啊……”


    勒建軍冷笑:“人證物證都在,你冤枉什麽冤枉。”


    李狗子見到鄰居們,想要讓他們幫著自己,於是高喊:“我真的沒有幫著陳勝利殺人放火……”


    鄰居們聽著這話,齊齊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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