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德島的幹員們,如同提線木偶般突然停頓,整齊一致的扭頭看向她,雙眼混沌,流下血淚。


    調香師放下故事書,把手移上她的脖子。


    夜魔拿出法杖,尖銳的側端對準她的眼睛。


    塞雷婭抽出注射槍,裝填一次性的針頭。


    拉普蘭德揮舞著雙刀,不懷好意的靠近。


    羅賓從包裏取出地雷,毫不猶豫的走來。


    霜華握緊手上的小刀,另一隻手慢慢掏出□□。


    大家都沉默著、沉默著、沉默著——為了殺死她而沉默不語的行動。


    夢野久作在旁邊尖銳地笑著,歡快得朝眼前這幕拍起手,仿佛不知道疼痛的含義一般。


    「快點反抗啊,小狐狸!讓我看點樂子吧,動手!快動手!」


    「我叫你動手啊!」他尖利的嘶喊道。


    「這才不是『犧牲』,隻是你的自我滿足罷了。」巫戀幹脆閉上眼睛。


    切割的聲音,鮮紅的觸覺,鐵鏽的氣味,窒息的痛感。


    越是真實,越是虛假。


    不是她們被控製,而是我的大腦欺騙了我的感官。


    我能感覺到,我的靈魂,依然倚靠在博士身邊。


    「是你越是追尋,越是得不到的缺口。」巫戀這樣說著,完全沒有被異能力影響的樣子,「你的心,破了個洞,留下毒液,拋棄柔軟。」


    小狐狸下定結論,遺憾地說道:「你不是我的同類。」


    同類?


    男孩停了動作,愣住了。


    誰是誰的同類?誰是誰的同伴?


    那些討厭的大人們,是小狐狸的同伴,小狐狸可以到這裏來,也可以離開去其他地方,同伴沒有控製她的自由。


    他卻隻能被稱作q,而不是他原來的名字,然後呆在這裏,一直一直呆在這裏,好寂寞,好孤單,好傷心,好嫉妒,好生氣,好害怕...


    好想報復!!!


    夢野久作為小狐狸的否定,出奇地憤怒起來。


    「我才不稀罕,我隻要有愛麗絲姐姐就行了!」


    「愛麗絲姐姐說的話,我都會聽,都會做,因為我是她最好的乖孩子!」


    「那個被人操控的虛假人偶?」


    「你的想法毫無意義,隻要失去力量,你就會立刻被丟掉,像用完用光的垃圾那樣。」


    「你隻能靠著這份異能存在嗎?你未來想做什麽?你未來想成為什麽?你自己的信念在哪裏?」


    「什、什麽?一個勁得說大話...」


    夢野久作被小狐狸的一句句逼問,明確的、真實的、恐懼著握住了心髒。


    「一樣都是被利用的,你和我有什麽差別!」


    「我被愛著。」


    「說謊!」


    「就算失去這份能力,我也能被愛著。」


    「閉嘴,討厭鬼!」


    「我的『犧牲』——我的名字,我的靈魂,我同意了。」


    「我討厭你!」


    「博士哭得很傷心,但隻要我們一直在一起,就沒關係了。這份犧牲對我來說,是有意義的。」


    「沒有,根本沒有那種東西!都在害怕,誰都不願意抱緊我!」


    「博士不害怕,他抱住了我;羅德島不害怕,他們接納了我;而我想用這份力量,保護他,我會為了他的願望而戰鬥。」


    「去死,去死!為什麽你能這麽幸福,我也想要被愛!我也想要!」


    兩個孩子在精神層麵裏交流,互相說著誠實的話。


    幻覺和雜音在他們眼中的世界流淌,許多危險,許多傷痕,許多恐懼,在他們麵前展現出,令人畏懼的一麵。


    這就是異能力。


    充滿荊棘的世界,隨著能力的覺醒,過早的暴露在他們麵前。


    他們失去童話,失去幻想,失去單純,失去快樂。


    而作為失去童年的代價,他們過早的擁有了力量。


    這是好事嗎?


    不見得。


    其中一個,選擇傷害這個讓他感到疼痛的世界,沒有人理解。他從傷害裏感到安心,力量帶來的安心。


    另外一個,選擇保護這個讓她感到疼痛的世界,沒有人理解。因為自己很痛,所以不想讓別人痛的想法。


    哪一種是錯誤的?哪一種又是正確的?


    「既然你對我使用了異能,那麽禮尚往來,輪到我了。」巫戀抬手呼喚道,「小莫提。」


    夢野久作低頭發現,自己小腿不知什麽時候,被小狐狸的玩偶緊緊抱住。


    「異能力——詛咒潰敗。」


    男孩無助的睜大眼睛,他看見,他看見粉色的小狐狸眼睛裏,倒映著——


    「啊...」


    第六感不斷發出警報,逼迫著他閉上眼睛,或者躺下裝死。他沒有辦法承受,他還沒準備好。


    眼中的常識會被顛倒,收納的知識會發生改變...


    傳進耳朵裏的聲音,不再是聲音;吸入肺泡裏的空氣,不再是空氣;大人們身上散發的情緒,不再是情緒;蠕動爬行著的異物,不再是異物...


    異物?


    那是什麽?


    夢野久作來不及斷開思緒與□□的連結,他還是接觸到了這份扭曲的知識。


    瞬間,怪異而無序的世界睜開眼睛,從外往內顛倒下胎液,淹沒了男孩的意識。


    觀察到異物,就會被異物觀察。


    「來看看我眼中的世界吧,被怨靈和惡意糾纏的扭曲世界,喋喋不休的雜音一直一直一直在,詛咒我,誘惑我,辱罵我,傷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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