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看向火辣辣的太陽,有些擔心小星兒。


    小星兒正騎在牛背上,一本正經地指揮大水牛耕地。


    她嘴裏念念有詞,「哞哞一定要聽話哦,以後每天你都會有吃不完的草料。」


    大水牛沒指望自己能有吃不盡的草料,它被乘黃嚇得膽戰心驚。


    叫它往東,絕不敢偏一絲絲;


    叫它往西,哪怕前麵是死路,它也鐵定不拐彎。


    顏羽拿出清涼油,想要給小星兒塗上,「太陽太曬了,你去樹蔭下等哥哥吧。」


    小星兒不喜歡清涼油的味道,伸手摸了摸哥哥滾燙的臉頰,從小挎包裏摸出了兩張清涼符。


    一張放在自己的袖籠裏,另一張放進了哥哥的上衣口袋裏。


    她得意地挑著眉,小眼神很是得瑟,「馬上就涼快了,我們不會中暑噠。」


    說來也怪,顏羽真的就覺得身邊清涼了下來,連太陽都不那麽燙人了。


    他奮力推著曲轅犁,跟著大水牛的節奏,按部就班地犁地。


    山上的水田都是狹窄的長條形狀,顏羽來來回回地吆喝水牛轉頭。


    幾個來回後,山頂上的第一片水田犁好了。


    然後他們就得趕著水牛向下,犁第二片地。


    觀看直播的網友們急了。


    --這山坡挺陡的,我看這水田的落差有半米呢!


    顏羽手裏的鞭子就是擺設,因為小星兒在牛背上,他哪裏敢抽它?


    「下,下!」


    水牛不動。


    小星兒摸摸牛角,奶聲奶氣道,「哞哞乖,下去!」


    水牛一個激靈,曲著前腿慢慢下去了,聽話得不得了。


    網友們紛紛點讚,好乖的牛牛,必須打賞!


    不過水牛的工作速度並不快,畢竟他是在乘黃的威壓之下,才肯如此乖巧。


    其實那股牛脾氣還是在的,它有點消極怠工。


    小星兒的肚皮又餓了,嘰裏咕嚕地叫得歡。


    本該協助他們犁地的黑瘦小男孩,終於小跑而來。


    他左手提著個破籃子,右手還牽著一條小牛崽。


    大水牛一看見小牛崽,就哞地一聲叫了起來,眼神也溫柔起來。


    小男孩滿頭是汗,從籃子裏拿出一個花紋很古早的海碗和一個陶罐,還有幾隻小碗。


    他將有缺口的小碗放在自己的麵前,給顏羽和小星兒各盛了一碗濃稠的紅薯粥。


    然後他咧嘴一笑,從海碗裏夾了一個油餅給小星兒,用鄉音道,「這是我做的花生油餅,可香了,妹妹多吃點。」


    小星兒接過油餅,咬了一大口,亮晶晶的大眼睛立刻彎了起來,真香!


    「小哥哥你好厲害哦,這麽小就會做飯了。」


    他剝了兩個白煮蛋給小星兒和顏羽,自己卻沒有。


    小男孩身上的衣服洗得很舊,都串了顏色,灰撲撲的。


    腳上穿著滿是泥土的塑料涼鞋。


    那種款式,在城市裏早就絕跡了。


    他搖搖頭,「我九歲了!做飯算啥,我們家的牛都是我放的呢。」


    啊?


    小星兒放下咬了一半的油餅,拉著小男孩,站起來和他比了比身高。


    也就差大半個頭而已。


    顏羽詫異了,目測小男孩的身高最多一米二,「真的假的?」


    晏若宸這操作,是鬧哪樣?


    第14章 同樣是直播打賞


    小男孩張開嘴,露出他換好的大門牙和剛剛脫落的兩顆側切牙缺口。


    九歲無疑。


    小星兒頓時覺得手裏的油餅和白煮蛋好珍貴。


    她不解地問:「那你的爸爸媽媽不幫忙嗎?」


    小男孩垂下眼眸,掩住這個年齡不該有的悲哀,聲音低低的,「我爸爸媽媽都死了,隻有爺爺。爺爺在山上看果園,不能回家。」


    一想到小男孩都沒大水牛高,還要放牛……


    小星兒的眼淚,就不知不覺地滴落到了紅薯粥裏。


    小哥哥的麵相的確很悽苦,父母緣薄,年少勞碌。


    她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隻能眼巴巴的看向哥哥。


    顏羽喉頭一哽,大口大口地咬著油餅,努力吞了下去。


    其實,他是不能吃油炸食品的。


    顏羽雖然並不喜歡和孩子們太親近,但他更看不得他們受苦。


    因為,他完全不敢深想——自家失蹤了的小妹妹,會不會也同樣生活在困窘的邊緣。


    他們甚至無法確定,她是否尚在人間。


    顏羽看向直播鏡頭,表情前所未有的鄭重,「魚幹們,從現在開始,打賞請不要停,算我欠你們的,拜託。」


    他隻覺得眼眶泛酸,努力地抬高腦袋,不讓大家看清他的異樣。


    穩定好了情緒,他才繼續,「今天直播間裏的所有打賞,都將捐給這個小男孩。節目結束後,我會統計所有的打賞金額,再由我個人雙倍出資,全部捐給孩子。」


    他問直播副導演,「我可以當他的資助人嗎?我想一直資助到他完成學業為止。」


    副導演頷首,「沒問題,節目組會處理相關手續。」


    導演晏若宸在節目中加入水牛耕地這個環節,其實並不僅僅是為了節目效果,而是想幫這個孤苦的孩子一把。


    顏羽果然不負眾望。


    小星兒聽了,立刻海豹式鼓掌,動作快得連鏡頭都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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