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個長發女子,身材苗條,臉型似海棠葉,一雙鳳眼眼角斜飛,她咬著牙,神情痛苦,劉泰山見她一隻胳膊耷拉著,想著應該是受了傷。


    巷子裏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一個藍衣男子已拐過巷口,看見了巷子另一頭的兩人,隨即回身喊上同夥,迅速往劉泰山這邊跑來。


    無奈之下,劉泰山扶著女人,躲進一側的巷子,一路疾行。


    “快走,別管我!”


    女人此時累得夠嗆,全靠劉泰山拖著前行,她知道自己是個累贅,就囑咐劉泰山先走。


    劉泰山盡管滿頭大汗,可見死不救的事他做不出來,何況他們倆還是熟人,肯定是不能拋下不管的。


    劉泰山蹲下身子,示意女人靠上來,情急之下, 女人也顧不上許多,趴上劉泰山後背,劉泰山背起女人,踏著沉重的步伐,一邊在腦子裏複盤周圍地形,一邊想計策怎麽甩掉後麵兩人。


    這一帶地形複雜,不過他以前在這裏幹過一段時間的導遊,他記得當時初上崗時,為了熟記這裏的地形,他每天懷裏都揣著地圖冊,有時候帶著旅行團找不著路,就偷偷拿出來翻翻。


    他之所以往這個方向跑,是因為穿過這條巷子,就能到一座庭院,庭院是仿古式設計,到那兒應該比較好躲藏。


    來到巷子盡頭,迎麵就是一道弧形的牆體,沿著弧形牆體是一條寬約五尺的鋪石小道。


    劉泰山走在上麵,咧著嘴表情如同便秘一般。路麵上的鵝卵石硌得他腳底一陣陣地疼,而且背上還背著人,這就更使他寸步難行了。


    女人一條胳膊屈在胸前,一隻胳膊搭在劉泰山肩頭搖晃著,因為跑得急,劉泰山一隻手扶在了她的臀部,讓她有一些難為情,可情勢緊急,容不得她多想。


    沿著鵝卵石道跑了不多遠,弧形的牆體於此處洞開一扇大門,門口掛著兩個大紅燈籠。劉泰山推了推門,發現兩隻門環都隻是用鐵絲攏著,伸手一推,那門便吱呀一聲打開了。


    迎麵赫然出現一排靠牆的房屋,大概有四五間,都上了鎖。他來到窗戶前,猛推一下,隻聽哐當一聲,窗戶開了,劉泰山扶起女人艱難地越過窗戶,屋子裏砰然一聲,女人一個沒站穩,蹲在了地上,那條受傷的胳膊撞向牆壁,不由得發出一聲慘叫。


    剛踏上那條鵝卵石道,人就忽然消失了,兩名男子正在狐疑,聽到遠處傳來的聲音,隨即循聲而來。


    聽到巷子裏不斷靠近的腳步聲,劉泰山連忙跑到門口,左右慌忙一頓亂找,在旁邊草叢裏摸出一塊木板,剛好能塞進門閂的閂槽裏,


    閂好了門後,劉泰山一個箭步越過了窗戶,關上了窗。


    屋子裏光線暗淡,他連忙拿出手機照明,抬頭看去,原來這幾間房屋內部都是聯通一體的,堆著一些雜物,成捆的掃把,以及破舊的桌椅之類。


    劉泰山扶著女子,來到牆角,扒開鋪在地上的一層地毯,露出一道暗門。他順著連接上下的扶梯,先行步入暗道裏,招了招手,示意女子下來,女子有些猶豫,聽著院落大門響了,沒得選擇,隻能伸出一隻腳下去,來回試探,等踩實了階梯,這才扶著扶手往下緩緩挪動。


    等女子整個身子都藏進了暗道,劉泰山一拉地毯,又重新把道口給堵上了。


    順著扶梯一路向下,就來到了一處地下室,一落地就感覺渾身襲來一陣寒意,女人一隻手扶著另一條受傷的胳膊,彎腰打著寒戰。


    等她在抬起頭時,不由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麵前赫然橫躺著一座佛像,佛像那張臉恰好就正對著她,尤其那雙白森森的眼睛,最是令人心底發寒。


    劉泰山見他又有要喊的跡象,隨即上前,一下捂住了她的嘴,讓女子好一陣子憋氣。


    等冷靜下來,女子有些虛弱地坐在了地上,閉目養神,耳邊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原來是劉泰山從佛像背後的雜物翻找出了一柄長矛,應該是景區排演節目用的道具,他掰著試了一下,結果矛頭脫落下來,他撿起矛頭一看,是那種硬塑料材質的,隨即扔在一邊,提著一根木棍來到扶梯旁,雙手舉著木棍,一副蓄勢待發的架勢。


    對方如果不熟悉地形,準會從這條暗道摔下來,到時候他再當頭一棍,定能讓他瞬間安睡。


    “你拿一根棍子能擋得住他們兩個嗎?”女人喘息著,小聲道。


    劉泰山看起來有些緊張,說道:


    “棍是百兵之王,別小瞧了去。”


    女子一隻手撐地,緩慢地爬起身,走到佛像跟前,拿起劉泰山支在那邊的手機。


    “我幫你打著光,盯緊些,別走神了。”


    劉泰山點了點頭,道:


    “多謝!”


    此時,屋門轟然響了一聲,如雷鳴一般震耳。應該是上方屋子的門被兩人強行撞開了。


    劉泰山聚精會神,心砰砰地,仿佛要從嗓子眼兒裏跳出來。


    過了有一炷香的功夫,他預想中的一幕並沒有發生,兩人搜尋了屋子,無果後就離開了,並沒有發現那道藏在屋角的暗門。


    聽著外麵半天沒有動靜,劉泰山和女子麵麵相覷,他隨即放下棍子,甩了甩有些發酸的胳膊,長舒了一口氣。


    “你至於這麽緊張嗎?”女子道。


    劉泰山也懶得跟女子爭辯,說道:


    “你叫什麽來著?郭——”


    “郭琪。”


    劉泰山走過去,從女子手中拿過手機,靠著佛像半躺著,說道:


    “對,是郭琪,咱們不是事先說好的,電話聯係嗎,你怎麽就被兩個人當街追著跑,你欠他們錢了?”


    郭琪站在原地,嘴唇發白,臉上也沒了血色,活像是盤踞在這地下室裏的女鬼。


    “這都是你害的,你說的輕巧,你是曹操啊?說到就到。”


    劉泰山見她置氣,也不一般見識,噤聲不語,等著她自己氣消。


    靜默許久,郭琪忽然毫無征兆地頹然倒地。


    他這下慌了,連忙上前,搖了搖她,仍舊沒有反應。


    “他們是舟行者成員。”


    劉泰山耳朵湊到她嘴邊,聽到這麽一句話,連忙應聲道:


    “我知道了,你醒醒。”


    郭琪閉上了眼睛,不省人事。


    劉泰山還一個勁兒地嘟囔:


    “你再撐一會兒啊,你這讓我怎麽辦,你吃秤砣了還是咋的?跟豬一樣,我根本就扛不動你。”


    郭琪那一絲遊離的意識被劉泰山成功喚醒,氣息微弱地問道:


    “你說什麽?誰是豬?我有那麽重?”


    劉泰山趁著她又醒了過來,一邊安撫,一邊把他拉到了背上,起身步履蹣跚地爬上了扶梯。


    屋子裏被翻得亂七八糟,劉泰山踩著倒落在門口的兩塊門板,走出屋子,順著偏僻巷道,找到那座廢棄的大樓,不一會兒,就看到遠處路燈照亮的道路旁,停著一輛外觀漆黑的車。


    他趕忙背著昏睡過去的郭琪,來到車旁,打開了車門。


    關墨淩探頭往外一看,想要說什麽,見他背上趴著一個人,便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對,等劉泰山一靠近,連忙接住郭琪,扶著她到車裏坐下。


    他四處巡視,確認安全後,也回到了車裏,自動駕駛係統在原定的路線上開始行駛。關墨淩這才問道:


    “剛剛怎麽回事?她——是?怎麽還受了傷?”


    劉泰山瞑目養神,輕聲道:


    “一下子問這麽多,我該回答哪個?”


    關墨淩見女子衣襟滲出了血,神情有些慌亂,道:


    “好吧,她怎麽受傷了?”


    “我也不知道,得問她。”


    關墨淩眼睛四處瞟著,又道:


    “剛才那兩個人?”


    “那兩個人應該是一個叫舟行者組織的人,在追殺她,剛好被你看到,我之前也對這個組織有所耳聞,一時好奇,就追了出去。”


    “你們認識?”關墨淩道。


    劉泰山遲疑了一會兒,道:


    “算是吧。”


    就在兩人說話間,車忽然停下了,劉泰山起身睜眼一看,預定的路線已經走完,隨即說道:


    “應該到你家了,你先回家,我送她去醫院。”


    劉泰山正準備自己動手開車,從後視鏡看到她還滯留在車裏,便問道:


    “要不,我送你上樓?”


    關墨淩搖了搖頭,說道: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你還是先送她去醫院吧,萬一遲了,就麻煩了。”


    劉泰山低頭沉吟,一時間拿不定主意,關墨淩剛下車,見他遲疑不定,心裏就有些著急,要是因為她的原因,導致眼前的女孩得不到及時救治,那她肯定會因此而內疚,於是又重新坐回了車裏,砰地一下關上了車門,說道:


    “走吧,我們倆一起送她去醫院,然後你再送我回來,這樣不就好了?”


    劉泰山驀地點頭,隨即手動開著車,往離這裏最近的醫院趕去。


    一路無話。


    很快,一行三人來到附近一家醫院,關墨淩幫忙,劉泰山欠身將昏迷不醒的郭琪拖上了後背,一路小跑衝進了醫院,送進了急診室。


    在醫院走廊裏等了好一陣子,跟出來的醫生一打聽,得知郭琪隻是暫時昏迷,目前已無大礙,兩人遂放下心,劉泰山心裏一合計,便想著先送關墨淩回去。免得她也被卷進這風波裏來。


    從醫院裏出來,關墨淩一直跟在劉泰山身後,她走的很慢,劉泰山時不時都要回顧一眼,生怕她跟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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