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響動過後,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劉泰山循著聲音打開窗戶,往外看去,樓下站著兩個人,此時正在抬頭向上張望,原來是樓層空調外機掉了下去,零件摔了一地,兩人正好經過,幸好兩人八字硬,有驚無險,都沒有受傷,隻是受了一點驚嚇。


    他這一層樓空調外機都還在,應該是樓上的,而此時,接連有腦袋從窗口探了出來,這場麵很像他玩過的打地鼠遊戲。


    兩人觀察了很久,發現是意外掉落,並非人為,罵了兩句出了氣,便離開了。


    劉泰山湊完了熱鬧,準備關上窗戶,可他好像看到了一個穿著藍色襯衫的身影,仔細一看,還真是他,對方似乎並未注意到自己,在路上溜達。因為距離遠,劉泰山看不清他的樣貌,不過從他的體態,不難確定,就是跟蹤他的男子。


    他收拾好三樣東西,取下掛在牆上的雙肩包,把東西裝好,確定萬無一失,他出門從樓上往下走,來到剛才空調墜落的地方,假裝路過放緩了腳步。


    果然,他走了一段路回頭看去,墨鏡男子跟了上來。


    劉泰山意識到對方上當了,便加快腳步,一路來到那座廢棄的化工廠。他徑直穿過大門,來到場地一座建築前。


    這座樓看起來還未完工,可能是接到了城市規劃的通知,還沒有建成就草草收工,腳手架都還沒來得及撤走,劉泰山站在樓前,決定冒險,把墨鏡男子引過來。


    他頭也不回,從側門竄入樓內,敏捷如野兔一般,消失不見。


    來到大樓內部,他找了個房間躲了起來,時間已經到了傍晚,太陽懸著半邊掛在東邊,此時,這間還未裝修的房間光線暗淡下來,廠區化工原料刺鼻的臭味,夾雜著房間裏的潮氣,一下子湧上劉泰山的天靈蓋,他連忙捂住了口鼻。


    等了一刻鍾,終於聽到了響動,他探出頭看去,門口光照進來的地方,墨鏡男子駐足四下打量,他似乎在狐疑劉泰山為什麽會來這裏,皺著眉頭心中滿是疑惑。


    男子慢慢從門口來到走廊,他每一步的動作都十分謹慎,一邊走,一邊茫然四顧。


    很快,他也聞到了從敞開的窗戶飄來的氣味,隨即掩住口鼻。


    眼看著男子距離他越來越近,沉悶的腳步聲變得越來越清晰,他小心翼翼地轉頭看去,兩人之間隻剩下了十來米的距離,他趕忙起身,來到走廊,順著廊道去往了走廊的另一側。


    而男子一個不注意,被嚇了一跳,等到反應過來,他下意識就追了上去,不一會兒就來到走廊另一側的樓梯口。


    男子望扶手都沒有的樓梯,忽然猶豫了,他覺得劉泰山在耍伎倆,這一路劉泰山鬼鬼祟祟,時不時看向身後,可能就是為了確定他有沒有跟隨。


    如果跟著他上樓,可能會中他詭計。


    可轉念一想,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他即便再有本事,又怎麽可能是自己的對手,何況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他又能施展出什麽手段?


    這麽一想,墨鏡男子來了勁,他連忙登上樓梯,跟著劉泰山的蹤影,一路來到三樓。


    到這一層後,劉泰山沒有再選擇繼續往上走,而是沿著廊道折返回去,跑向了最初進樓的那一側。


    而墨鏡男子緊隨其後,劉泰山沿著廊道跑過了大半,回頭看了一眼,男子已從三樓樓梯口拐了過來,他一個閃身,跑向左側的房間。


    來到房間後,劉泰山慌了,如果此時男子趕到,兩人正麵相遇,真動起手來,自己肯定會落下風。


    體格在那裏擺著,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任何技巧都是花架子。


    劉泰山解下背包,來到窗戶邊,他朝著窗戶外看了一眼,又連忙背上了包,翻身從房間裏出來,站在了窗戶外側的陽台上,一點一點地往窗台邊沿挪動腳步。


    而此時,男子來到劉泰山消失的那個房間門口,他提高警惕,一步一步走進昏暗的屋子,卻沒看到劉泰山的身影。


    此時,劉泰山站在陽台邊沿,他咽了咽口水,他望了望地麵,三層樓的高度,使他有種漂浮在空中的眩暈感。


    他忍住不去看下方,往旁邊望去,腳手架延伸出來的部分,恰好就在劉泰山的腳邊,要是放在平常,一個跳躍足以夠得著,可現在他在數米高的陽台上,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飲恨西北。


    劉泰山緊張得渾身冒汗,他已經沒有了選擇,隻要墨鏡男子靠近窗戶,一眼就能發現他。


    他閉上眼睛,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他給自己打氣,心裏把如來佛祖,玉皇大帝,上帝耶穌挨個求了個遍。


    一番蓄力過後,劉泰山一個騰躍,穩穩抓住腳手架的支撐杆,結結實實蕩了個秋千,好在用腳鉤住了腳手架,踩在了支撐杆上。


    沿著腳手架上的支撐杆,劉泰山順利來到旁邊房間窗戶的陽台,他貓著腰,小心翼翼地穿過窗戶,從陽台來到屋子裏。


    此時,他解開背包,從背包裏取出三樣東西,辣椒水裝進了衣兜裏,一手拿著改裝過的電蚊拍,一手拿著玩具槍,從光線昏暗的屋子裏走了出來。


    而此時,男子依舊在之前那間屋子裏徘徊,他想不通一個大活人,怎麽可能憑空消失。


    他在屋子兩處套間裏轉了個遍,沒放過任何一個可能藏人的角落,依舊沒找到劉泰山。


    這讓他有些懷疑人生。


    難不成這家夥會什麽飛天遁地之術?


    不可能,絕不可能,如果真是這樣,那簡直是超出了人類範疇。


    而就在男子驚疑不定的時候,冰冷的槍口抵在了他的後背。


    “別動!”劉泰山厲聲道。


    男子沒料到劉泰山會出現在他身後,此時心一驚,而這一聲嗬斥,更是讓他腦子空白。下意識就舉起了雙手。


    可馬上他就覺察出不對,劉泰山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兒,他怎麽可能會有槍。買賣槍支那可是犯法的。


    想到這裏,男子隨即笑出了聲,笑聲回蕩在空曠的房間裏,劉泰山此時也格外緊張,聽到男子毫無征兆地發笑,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已經做好準備,如果男子轉身,他會立刻從兜裏拿出辣椒水,而後電蚊拍伺候。


    電蚊拍的威力自己見識過,夠他喝一壺了。


    這麽想著,劉泰山逐漸平複心情,問道:


    “你是誰?為什麽跟蹤我?”


    墨鏡男子挑釁似地偏了偏腦袋,就在這個時候,劉泰山下意識一隻手已經伸向了衣兜,見男子沒有其餘動作,他這才把手從衣兜裏抽了出來。


    “我勸你不要動,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以為拿一把玩具槍就能唬住我?該說你天真呢,還是說你愚蠢?”


    劉泰山斜起嘴角,笑道:


    “你完全可以這麽認為,不信,可以試一試。”


    男子故作鬆弛道:


    “我可以陪你玩玩,可你記住,我不是傻子,你一個不善交際本本分分的窮學生,怎麽可能會買到槍,我觀察你很久了,你以為能騙得過我?我勸你收手,至少這樣,我可以當作今天的事從來沒有發生過,讓你平安離開這裏。”


    劉泰山不懂這是在罵他還是在誇他,道:


    “我知道你跟蹤我有一段時間了,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說了你也未必知道。”


    “那麽我換個方式問你,是誰派你來的?”劉泰山道。


    “無可奉告。”


    劉泰山心想,對方這麽嘴硬,怕是很難從他身上問出什麽有用的信息了。不過,他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問了一句:


    “為什麽跟蹤我?”


    男子眼神淩厲,讓劉泰山沒想到的是,這一次他卻沒有含糊,說道:


    “我是來調查你的,有人讓我接近你,掌握你的行蹤。”


    “是誰?”劉泰山頓了頓,說出了一個他猜疑已久一個名字。“是秦文濤?”


    墨鏡男子沒有急著回複,他有些不耐煩,說道:


    “我本來沒打算動手,可你非要逼我,小兔崽子,別以為你能從我手心逃脫,今天不給你一點厲害嚐嚐……”


    話說到一半,男子發出一聲慘叫,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劉泰山怕墨鏡男子反撲,又拿電蚊拍接連補了兩下。直到男子躺在地上沒了聲音。


    劉泰山警惕地走上前,踢了一腳,沒有反應,他心一直懸著,生怕有詐,過了好一會兒,男子一動不動。他擦了擦額頭上沁出汗珠,此時夜幕降臨,天色朦朦黑了下來,劉泰山掏出手機,照著燈走上前,探了探男子的鼻息,雖然他知道電蚊拍不至於致命,可他過於緊張,有些不知所措,不由得就想看看男子是不是還活著。


    確定男子隻是暈了過去,劉泰山把電蚊拍跟玩具槍收起來,上前在男子身上搜索,從他懷裏搜出了一本綠色證件,翻開一看,上麵用中英文標注男子的身份是偵查員,劉泰山扔在一邊,又從男子身上繼續翻找,發現身後藏著一本黑皮封麵的筆記本,卡在身後皮帶裏,劉泰山抽了出來,也顧不上翻看,隨手裝入背包。


    臨走前他特意又返回來,蹲下身子,拿掉男子墨鏡,照著燈光看清了他的樣貌,隨即繳獲了他的墨鏡,自己戴上,說道:


    “這個下馬威,我很滿意。”


    隨後戴著墨鏡的劉泰山離開了化工廠,因為天黑,附近又沒有像樣的居民區,這一帶不光沒有公交車站,一路上連個出租車也沒碰見。


    劉泰山走了一路,加上他剛才勞神過度,看起來有些灰頭土臉,架在鼻梁上的墨鏡也拿了下來,一臉疲憊地往地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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