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s走進內室, 繡著長壽圖的屏風把床榻遮了個嚴實,桃樹挺拔直立, 上麵點綴著的桃子粉嫩似真,不愧是宮廷繡師所製, 上麵不時閃過的金光,讓人知道所用絲線的貴重,這屏風自胤祚出生就開始繡製,直到兩歲才擺在這寢殿之內,不隻是用的金絲銀絲線團,上麵的喜鵲眼睛可是藍色寶石,就更不用說仙桃上麵露水不知用何物鑽孔縫製上去顆顆紅色粉色碎鑽, 這一副長壽圖可真的是極盡奢華。


    宮裏的東西又有何物不顯貴, 溫s未曾多看那屏風一眼,就繞過走去胤祚床邊,本來平靜無波的雙眼,在看到床上呼吸幾不可聞, 臉色也是蒼白如紙的人時, 翻騰的淚湧了上來,明明知道此時就算多重的步子也不能吵醒昏迷著的胤祚,溫s還是放輕腳步才敢走上前,伸手想要觸碰卻被身後進來的嬤嬤阻止,“七格格,萬萬不可用手碰咱們六阿哥,黃禦醫說過就算是清潔之物, 也要用水清洗過數遍才能近身,六阿哥現在沾不得一點汙物。”


    溫s聽到這話,伸出的手頓了頓,虛握拳收了回來,步子也略微退開床邊半步,未曾轉身對著身後說話的嬤嬤吩咐道:“我會小心,你們去寢殿門外候著,我與六哥說幾句話就離開。”


    那聽著溫s說話的嬤嬤,張開嘴還想再說什麽,就被一同在偏殿伺候的翠嬤嬤拽住衣袖,兩人把屏風合上少許,推到門外眼睛卻未曾離開床榻半分,溫s聽著身後的動靜消失,嘴角露出自嘲的輕勾,整個永和宮現在溫s說話還有用的地方,除了她那離著正寢殿頗遠的偏殿,也就是胤祚此處的了。


    眼睛盯著胤祚蒼白的小臉,溫s未曾收起的淚滑落臉頰,“六哥,你為什麽到現在才這麽做,晚了,一切都晚了,若在額娘把我殿裏的兩個老嬤嬤都帶走,一個送給溫憲,一個尋來照料你,整整兩年,我身邊沒有一個教養嬤嬤,所學都是宮女所教的時候;若是在溫憲每次來偏殿看著我殿內的擺設和所用一臉嫌棄,而我因為氣憤把她趕出去,被你不問緣由就訓斥一頓的時候;若在溫憲拿著手上你所贈精致物件,送給我的卻是明顯被人弄壞,在和溫憲爭吵把你引來,被誣陷說是我不喜歡弄壞,還一臉發瘋的樣子驚嚇到溫憲,被你冷冷一瞥,不願在多看一眼,擁著溫憲離開的時候,能稍稍信我一分,是不是我就不會對你與額娘失望,為了給自己留條後路可走,去尋宮裏傳言所說的四哥,利用他見到皇貴妃娘娘,努力討好希望日後看在皇貴妃娘娘的臉麵上,不會再被短缺了東西。”


    不知為何,溫s再說起這些往日沒有辦法控製住情緒的埋怨時,不知是因為胤g對溫s和糖心的不偏不倚,還是這次胤祚為她不被德妃責罰太狠,不顧身子去給德妃出氣的原因,雖然心還是疼的厲害,但已經沒有了以往的歇斯底裏,不去管臉上已經滿是淚水,說完這些話之後,長呼了口氣,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再次開口說道:“六哥,溫s這次來是為了和你道聲謝,這些日子的怨恨隨著這一次全部都煙消雲散,希望你能早些好起來,以後額娘在這宮裏能依靠的就隻有你和溫憲了。”溫s話說完,最後深深的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胤祚,轉身走到寢殿門外帶著雪雁離開,隻是已經轉身的溫s,沒能看到胤祚在被子掩著下的手指微微一動。


    走在月色籠罩的宮裏,溫s回自個兒寢殿的步子,沒有來的急躁,“雪雁,等回去宮裏,你幫我到景仁宮給四哥傳個信吧。”抬頭看著掛在梢頭的圓月,開口對著跟在身後的雪雁吩咐道。


    “格格,這天色不早了,您身邊隻有奴婢一人,不若等到明早,奴婢定天不大亮就去。”雪雁用在這夜晚看著幽幽的眸子,聲音帶著恭敬的開口對著溫s請求道。


    搖搖頭,溫s未曾轉身,聲音帶著這兩年來沒有過的輕快歡喜,對著雪雁勸說道:“不礙的,本格格總歸是德妃娘娘親生,再說現在六哥也見好,雖是未醒額娘也不會聽那幾個奴才胡說就對我如何的,回去取了信就去景仁宮,記得要親手送到我四哥手裏,若不能見到人,就把書信毀了再回來,這信被你帶出永和宮,就不得再帶回來。”


    雪雁聽溫s的話知道也對,就點頭應下跟著主子向著寢殿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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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麽晚還能留在德妃正寢殿,除了還躺在床上昏迷不知事的胤祚,就剩下這個相貌像足了德妃的皇九女溫憲,剛不足四歲的小孩子,攥著小拳頭討好的給坐在寶椅上麵的德妃捶胳膊,絕不是敷衍了事,額頭上的汗珠都冒出來,德妃聽著溫憲累得氣息不穩,伸手拍拍落在胳膊上的小拳頭,“好了溫憲,額娘知道你孝順,隻是你現在還小,身子也不比你六哥強上多少,可不能也累出病來,額娘可經不起折騰了。”


    溫憲見德妃一臉慈愛的看著自個兒,鼻子一酸眼淚就湧了上來,“額娘,溫憲沒事,隻是這次六哥為了七姐真的是連命都不要了,溫憲看著他現在的樣子心疼的厲害。”溫憲話說到這,皺起小臉用手捂著胸口,難受的低頭垂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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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是什麽意思,德妃歪在寶椅上的身子,讓身邊伺候的夏荷扶起,沒去多看溫憲那副裝模作樣的姿態,眼睛略帶疑惑的看著溫s的小臉問道:“這次你六哥出去永和宮,不是被歹人騙出去,是為了溫s,難道是想要去景仁宮把她帶回來?”


    溫s德妃已經有些日子沒想起,此時想起還以為那個吃裏扒外的留在景仁宮,溫憲聽著德妃這樣問,心裏有一絲異樣,但很快在想到德妃對溫s的遺忘,高興的把那絲異樣拋到腦後,嘴角控製不住的勾起,忙用手中的錦帕假裝擦滑下臉頰的淚,低頭不時輕抽幾下,德妃不耐煩的再次追問,溫憲才掩下眼底的笑意,驚慌的擺手說道:“額娘不是的,七姐早就回來永和宮,六哥出去是因宮裏傳言,說您要把七姐交給永和宮三進院子的嬪扶養,一時著急才想著出去為您出氣,回來好趁您高興多勸幾句,本想裝病卻奈何天公不作美,又是中暑氣,又是受寒,才把自個兒弄成現在這幅樣子。”


    “孽種,真的是孽種,這次若是胤祚真有個不好,本宮定不會再顧及其他,劉嬤嬤你命人去把溫s叫來,我倒要看看她如何能有這個能耐,不止讓四阿哥為她心疼牽線,還讓胤祚也為她連命都不要了。”德妃聽溫憲這番話,實在是氣的想從沒生過那禍害才好,這傳言是真是假德妃並不爭辯,就能從態度裏麵看的出來,隻是為著臉麵之前還有顧及。


    六阿哥不止是德妃的心頭寶,也是永和宮和烏雅家的希望,劉嬤嬤聽到德妃吩咐,忙福身施禮應下退了出去。


    還好德妃不是六阿哥,溫憲的小花招在她看來還有些欠妥,斜眼瞥了一眼努力抑製眼底的歡喜,卻在德妃眼睛不去看她的時候,不自覺露出些許,開口對著殿內伺候的夏荷和七珍問道:“這件事情你們是不是也早就知曉,為何不對本宮說?”


    七珍在人參時間並未鬧大後,慢慢也就被德妃應允回到身邊伺候,畢竟宮裏沒了內務府總管的烏雅顯慶在,還是這些知根知底的奴才用著放心,七珍和夏荷被德妃的冷眼掃過,忙跪在地上磕頭求饒道:“娘娘,這事傳開並不多日子,奴婢們本想對您稟報,可還沒來得及,六阿哥就出事,這些日子也沒尋到機會,實在是奴婢該死。”


    德妃這話雖是看著七珍和夏荷問的,但宮裏不知這傳言的卻是不多,而且多半還是德妃身邊伺候的她們傳出去的,見到七珍和夏荷磕頭求饒,眾人也都嚇的跪在地上,不敢言語的用力磕頭。


    見著眾人這幅模樣,德妃心裏也沒了懷疑,現在滿肚子的火氣,就等著劉嬤嬤派人把溫s尋來,“都是些沒用的東西,給我滾出去。”聽到德妃這話,眾人心裏都長鬆了口氣,連滾帶爬的出去正寢殿,隻留下德妃閉目扶額依靠在寶座一旁的軟枕上,溫憲剛想上前賣乖,被身邊站著伺候的賴嬤嬤拉住衣角,搖搖頭後見著溫憲不再堅持,才又垂頭站立一旁。


    不過安靜的正寢殿沒過片刻就被帶著一名小宮女進來的劉嬤嬤打破,“主子,七格格不好了。”劉嬤嬤想著永和宮得用的人都被吩咐去了六阿哥的寢宮伺候,七格格無論如何也是主子,隻讓個小宮女前去傳話把人帶來,真的是太過了些,如此就點了在外麵候著小宮女跟著一同去七格格所住著的偏殿,可進去見到的場景,就連受傷沾了不少鮮血的劉嬤嬤也嚇的驚呼出聲。


    德妃睜開眼睛看向劉嬤嬤,本見她未曾把人帶來想要出聲訓斥,可在看到劉嬤嬤衣擺上麵和手上的鮮血時,眼睛瞪著劉嬤嬤,聲音似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略帶驚慌的問道:“這血是哪裏的,七格格人在哪?”


    劉嬤嬤從來沒這麽後悔去七格格的偏殿,就算隻吩咐一個小宮女前去傳話,是對七格格略有不恭敬,但也比起現在滿手是血,見德妃臉帶猙獰看著她,撲通一聲跪在上,俯身磕頭聲音略帶顫動地回道:“這,這血都是七格格流的,格,格她不好了,求娘娘饒命,奴婢去到的時候格格已經沒氣了,求娘娘饒命啊。”


    聽完這話,德妃第一個想到的是溫s被人害了性命,又聽到伺候的沒有一人,德妃被氣得眼前一黑,寶椅旁的溫憲一直看著德妃的動作,見著德妃暈倒忙伸手去拉,賴嬤嬤聽到溫憲的聲音也趕緊上前,才把人扶住沒磕到,德妃緩了緩勁伸手把扶著她的手退開,眼睛帶著狠戾勁的看著跪地求饒的劉嬤嬤,“什麽叫七格格偏殿內沒有一人,那些奴才也都死幹淨了不成,你這該死的奴才趕緊給本宮說清楚。”


    這話怎麽能說的清楚,是德妃見著六阿哥寢殿內的人不夠,以為七格格未曾回宮,吩咐把七格格偏殿伺候的人都帶到六阿哥偏殿伺候,這話還是她吩咐下去的,此時要劉嬤嬤怎麽開口,但看著德妃似是要吃人的雙眼,還是磕磕絆絆的磕頭回道:“是娘娘吩咐,說,說七格格吃,吃裏扒外要那麽多伺候的也是浪費,命奴婢把偏殿伺候七格格的人都帶去六阿哥寢殿伺候,誰,誰想到七格格竟然在寢殿內用破瓷瓶割了腕子。”


    德妃聽完這話是真的快要暈死過去,以前怎麽沒發現劉嬤嬤蠢成這個樣子,扶額呼吸不穩的無力說道:“現在七格格哪裏如何處置的?”


    劉嬤嬤聽著德妃並未馬上要了她的命,忙用力磕了三個頭,趕緊起身回稟道:“七格格身子已經僵冷,怕是沒了有些時候,奴婢隻尋了些宮女在那裏收拾著東西,被偏殿落了鎖,沒敢再對外聲張。”


    這還算像點樣子,德妃用手扶額點頭表示知曉,剛想開口同劉嬤嬤商議此事該如何處置,在六阿哥偏殿伺候的翠嬤嬤一臉慌亂沒了規矩的進來殿內,見著德妃就猛的跪下身子,磕頭稟報道:“德妃娘娘,今晚七格格有去看六阿哥,剛過半個時辰六阿哥就開始全身抽搐,派去請來的禦醫說,說六阿哥見著不大好。”


    剛沒了一個女兒,現在又一個兒子快沒了,德妃再也撐不住的真暈了過去,隻聽溫憲一聲驚呼:“額娘,您怎麽了?”,寢殿外候著的宮女聽到這話,都趕忙跑進殿內,劉嬤嬤早就被七格格那小小身子躺在血水的模樣嚇破了膽子,現在見著德妃也暈了過去,慌神的不知該做什麽,隻守在德妃身邊不聽的喊著:“娘娘,德妃娘娘,主子。”


    還是賴嬤嬤見著自個兒被擠的難受,把還往前湊的人喝止住,“都站住,你們看看自個兒是什麽樣子,德妃娘娘應是急火攻心暈了過去,夏荷趕緊先去請禦醫前來,其餘的人都離著遠些,再這麽吵鬧下去,德妃娘娘就算醒來也被你們又吵暈過去。”


    賴嬤嬤是太皇太後賜給九格格的嬤嬤,身份自是不同,眾人見著是她發話,心裏再是不願,也都乖乖的退後,隻留下七珍和劉嬤嬤守在德妃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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