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不到下午6點,鵝城的天就已經幾近全黑了,聽說更北方的城市在下午四點時就已經天黑了,但鵝城並沒有那麽誇張,甚至於老人們都說鵝城幾近十幾年沒下過雪了。


    等到了七八點的時候,一批批班車從郊區外返回城區,幾乎是所有從巴士上下來的人臉上都帶上了疲勞之色,他們或是從某個種植園回來的,或是從郊外工廠中回來的,有些還拿著工廠補貼的食物。


    兩旁的街道上少有店麵開著,有些還開著的店鋪門口都停著幾輛改裝過的摩托,經常是幾個痞裏痞氣的小子靠在車上,嘴裏叼著店家給的廉價香煙。


    他們可能是來自某條街的地痞勢力,看著麵色不善但都是這些店鋪的老板找來的打手,畢竟在郊區開店是個惜命的都得想辦法給自己加點底氣。


    如果有人看著店外沒人就想去零元購一筆的話,那他可能會在動手的時候被老板不知道從哪掏出來的槍械打碎頭顱。


    雖然華國還是沒有放開民用槍械的持有渠道,但有門路的人或許早就在一些地方搞到了武器,對於這些大部分也都是見怪不怪,持槍隻要不是進行危險活動或是在街上亂晃根本不會有人來管你。


    但普通人想要買把槍太難了,這些渠道給出的價格都不是一般人能負擔得上的。


    顧文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從一家名為惠民便利店的無人售貨二十四小時店鋪裏走出來了,麵部切身感受到了門內外的溫差。


    他心中感歎了下鵝城的氣溫說降就降,都不給人一點準備時間,自己身上還穿著的是秋季的薄外套。


    走到了停在路邊的黑豹旁,打開座位下方的儲物空間,將剛剛買的蔬菜還有排骨放進了裏麵。


    這些並不是明天要帶去蘇娜家的食材,而是顧文想要買點東西去看看隔壁的李奶奶,之前李奶奶幾次想要邀請自己去她家吃飯,卻都因為工作都沒應下,這次他打算給李奶奶帶點新鮮的排骨過去。


    顧文拒絕了街對麵按摩店看板娘的熱情邀約,將頭盔戴上之後跨上了黑豹,徑直朝著自己家的方向開去。


    按摩店門口濃妝豔抹的女人吧嗒了口劣質香煙,有些可惜的看著開遠了的黑豹。


    “身材挺好,還是從對麵買東西的,車看起來也不錯……嘶,這位爺進來坐坐啊~”


    她隻是略微惋惜的看著那已消失在街頭的摩托方向,並沒有過多的猶豫,攔住了一位穿著工服的二三十歲男人,現在可是賺錢的好時候,得從他們這些下工的手裏賺點,說不定這一個小時能招待七八個客人。


    男人顯然也是熟客,沒有怎麽拒絕便被女人拉了進去。


    ……


    郊區的雖然也有警局,但一般到了晚上巡邏的人手都不會很多,所以大多數時候,郊區的夜晚都很寂靜。但說不定在某些陰暗的角落就躺著一具屍體,等著幾天後發臭被帶走。


    但白天的郊區並沒有多少危險,至少表麵上看起來是這樣的。


    顧文將黑豹停在了自己常用的車位上,看見了不遠處停放著李奶奶的轎車。


    顧文得到的安置房的這片小區是有保安的,雖然也要收取物業費,但確實在郊區來說是十分安全的了。


    他將食材拿出,將黑豹上鎖後便向著公寓門口走去。


    早在回來之前他便給李奶奶發了消息,說自己一會兒會來拜訪她,李奶奶接到消息也是十分的開心,說是準備了隻雞給他燉點雞湯喝。


    電梯上行,已經住了五年的家顧文就算是閉著眼睛都能走回去。


    樓道裏堆著些東西,有些是其他住戶第二天打算扔掉的垃圾,有些則是堆放在門口的雜物。


    顧文來到自己的房子門口,如果細細的聞著,能聞到空氣中淡淡的雞肉香味,他上前敲了敲隔壁的房門。


    不到幾秒便聽到門內模糊傳來的回應聲,顧文便後退一些麵帶微笑的等待著李奶奶給自己開門。


    “來了,來了。”


    李慧芳先是貼在貓眼上看了看,確定了來人是顧文後,便將鎖著的門打開了。


    看著這個比自己高出好幾個頭的大小夥子,她的臉上也露出了和藹的微笑,看看他後連忙說道。


    “你這孩子,怎麽就穿這麽點衣服,快進來。”


    “李奶奶,這是我給你帶的東西。”


    顧文提了提手裏的袋子,示意李慧芳看向自己的右手,能透過透明的塑料袋看見裏麵的排骨和一些常見的蔬菜。


    見狀李慧芳皺了皺眉,有些無奈的說道。


    “來陪陪我這個老人家就行了,沒必要買什麽東西。自己拿回去凍著吃就行了,我還缺這些不成?”


    眼看李慧芳佯裝發怒的樣子,也沒有要接過顧文手中塑料袋的樣子,顧文笑著說道。


    “您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您要是不收下這些,那我就不進來了。”


    顧文作勢就要放下東西往家裏走去。


    “哎,你這孩子。”


    李慧芳隻能無奈的接過了這個袋子,自從顧文找了工作後,每次叫他來吃飯都得帶些東西,自己不收他還真的就不進來了。


    什麽時候能帶個女朋友回家去,讓自己這個老婆子好說說他。


    見李慧芳接過了袋子,顧文也就沒有再客氣,畢竟李奶奶的手藝自己也是知道的,自己能學會做菜也是她教的。


    顧文熟練的換上了李慧芳放在門口的拖鞋,而李慧芳則是帶著口袋回了廚房,那邊也傳出了她恨鐵不成鋼的聲音。


    “你每次來我這帶這些東西還不如存下點錢,以後去娶個好媳婦。”


    “這世道找老婆不是讓孩子受罪嘛,再說了就我這工作太危險了……”


    顧文將門關上,從一年前開始李慧芳就開始和顧文這樣說了,一開始他還有些不自在,但現在已經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想當初你小子剛搬來時的靦腆模樣,現在已經混成了個老油條了。”


    李慧芳雖然已經六十多快七十歲了,但身體依舊健朗,端著碗雞湯就走到餐桌旁,嘴裏還說著顧文。


    “嘿嘿,我來幫忙。”顧文尷尬一笑,連忙走上去要幫忙。


    雞湯是用高壓鍋煲好的,其他菜也沒有顧文幫忙的餘地,早就被處理好了,就等著顧文回來然後炒菜就行了。


    “你去拿碗筷就行了,不用幫我。”李慧芳將準備好的土豆絲和青椒放進鍋裏翻炒,不用幾分鍾便能出鍋了。


    沒有辦法在廚房幫忙的顧文隻能回到了客廳,屋子裏的陳設五年來基本上都是沒有什麽改變的,顧文熟練的從碗櫃裏將碗筷拿上擺好。


    李慧芳是一個人住,曾經她和顧文說過,自己有個成家立業的女兒,但幾年來都不回來看她一次,而自己就是一個人在鵝城住著補助房,十年前幾乎是花光了所有的積蓄都拿去在郊區開了家小學,收取十分低的學費。


    一開始都是自己去貼錢經營,到後麵說是有了政府的支持,雖然日子是好過了些,老人家也沒有大手大腳花錢的時候。


    就連這些雞和蔬菜按照李慧芳的話來說,就是政府發下來的福利,他們學院的每個老師都能領到補助。


    五年前自己搬來的時候,為了打好鄰裏關係,一一敲門拜訪,送上了些罐頭,但基本上給好臉色的隻有李慧芳一人。


    當時靦腆的自己沒有擋住李奶奶的熱情邀請,在她家留下來做客,並且和她聊了自己的身世。


    當時的李慧芳雖然已經猜到了顧文親人已經不在了,但還是有些心疼的告訴他,讓他經常來坐坐。


    世界上無家可歸的孩子有很多,她的學院裏也有,但她沒辦法幫助到所有人,但她想要盡自己所能的幫助周圍的人。


    幾年下來,顧文基本上已經將李慧芳當做了自己的一個親人,上班後的第一份工資也是請李慧芳吃了頓飯,當時還讓李慧芳哭著說顧文是個知恩的好孩子。


    到後來一有空顧文除了學習和工作外,他都會來照顧李慧芳,或是幫她做些事情。


    “之前傷的那麽重,一個月都下不了床,現在真的好了?”


    李慧芳將最後一個菜鏟入盤中,顧文將盤子端到餐桌上,李慧芳邊洗鍋邊問到。


    之前幾天碰見的時候,顧文忙著去上班,李慧芳也不好細問,這時候剛好就想著問了起來。


    “好了,身體已經沒事了,也沒有影響到工作。”顧文將盤子下後,笑著回答道。


    “你啊,我知道你的工作危險,但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啊。我也沒幾年好活了,可不想再把你送走了……”李慧芳說話的時候有些哀傷,但也隻是一瞬間便恢複了過來。


    “哪裏的話,李奶奶你那麽健康的身體,少說還能再活四十歲!”顧文將電飯煲裏的米飯端上,當即打斷了李慧芳的話。


    李慧芳將洗好的鐵鍋擦幹放好,將圍裙解下,擦了擦手沒有再說話。


    現在這個世界,不光是天災,人禍,還有怪獸災害,人命都是十分脆弱的東西,說不定昨天還在和你喝酒聊天的人,第二天就死了。


    顧文將李慧芳的座位拉開,把她輕推過去坐下,自己邊添上一碗白米飯遞給李慧芳,一邊開口說道。


    “您說的道理我都知道,隻要怪獸災害還在那就沒有安全的地方,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您也要照顧好自己。”


    “哎,說不過你,吃飯吧吃飯吧。”


    李慧芳歎了口氣,讓顧文動筷子吃飯,顧文也沒有客氣,直接就將筷子伸向了雞肉。


    “果然還是李奶奶做的好吃!”


    軟爛的雞肉被筷子一戳便輕易撕下,沒有什麽複雜的調味,就簡單的去腥後加鹽煮的雞肉。


    雞肉鬆軟鮮香,汁水飽滿,香的顧文連刨兩口飯。


    李慧芳見到顧文這副餓死鬼投胎的樣子,也微笑著吃著。這是對她廚藝最好的讚美和肯定,家裏還是得有人一起吃飯才更熱鬧一些。


    顧文想吃這一口好幾個月了,自己燉出來的雞湯沒這種滋味,明明是按照李奶奶給的配方做的,但總感覺少了什麽。


    青椒土豆絲也是十分清爽可口,炒的卷心菜也十分下飯,雞肉和菜色搭配起來,讓顧文多吃了兩碗飯,李奶奶也是知道他的飯量所以煮的飯也足夠他吃。


    一碗透亮鮮香的雞湯入肚,淡淡的薑味和雞本身的鮮味融入到雞湯中,讓原本在外麵有些著涼的顧文,從內而外的感受到了一股暖意。


    “好喝。”


    顧文笑著比了個大拇指,讓坐在對麵的李慧芳笑出了花。


    晚飯很快就吃完了,顧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覺自己的腹肌都快吃沒了。


    “您就坐著休息吧,我來收拾就行。”


    原本坐在凳子上的顧文見李慧芳吃完了想要起身收拾東西,他立馬站起來讓李慧芳坐回去,接過碗筷去廚房清洗了起來。


    “這孩子真好啊……”


    看著在廚房忙著的顧文,李慧芳眼中有些晶瑩,扯出一張衛生紙抹了下眼睛,不想讓顧文擔心。


    ……


    推開了門,外麵的氣溫比屋內要低很多,顧文也不想李慧芳被吹感冒了,所以便快速的說道。


    “李奶奶,我就回家了,下次再來看你。”


    “明天你休息嗎?晚飯還可以來我家吃,正好燉你帶來的排骨。”李慧芳的眼中有些泛紅,但還是笑著和他說到。


    “明天就不了,明天要去朋友家,什麽時候回來還不知道呢。”顧文明天還得去赴約,所以不知道晚上會不會回來。


    “女朋友?”


    李慧芳的眼中燃起了八卦的火焰,這小子平時放假在家都是睡懶覺的,也沒什麽人約他出去。這是開竅了嗎?


    “啊?額……女性朋友吧……”顧文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好啊,那你明天出去換身好看的衣服,把你胡子和頭發也打理一下,別毛毛躁躁的……”


    顧文聞言莫名的心慌,連忙告別了李慧芳,將自己的房門打開,快速的鑽了進去。


    見顧文這樣子,李慧芳也欣慰的笑著,終於是看見這小子開竅了,明明人長的也不差,身材也好,就天天一個人呆著,也不帶個女朋友回去。


    李慧芳關上了房門,臉上的笑意也沒有落下。


    顧文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心慌和尷尬,明明自己明天就是去蘇娜家裏吃頓感謝飯而已,李慧芳一調侃,自己卻有些慌亂了。


    拍了拍臉,他決定先去洗個澡,把身上的疲勞洗去再說。於是就從浴室中傳來了顧文輕哼的歌聲和嘩啦啦的水聲。


    洗完澡已經快接近十一點了,顧文打開手機看了看,發現上麵兩三個未接來電,還有十多條飛信消息轟炸。


    他點開一看,基本上都是蘇娜發來的,是想和他商量一下明天約定的事情的。但他當時洗澡去了,也就沒有看到消息。


    看到蘇娜後麵平均兩分鍾就問一下自己是不是遇到麻煩了,他覺得自己如果再不回消息蘇娜可能就要去報警了。


    於是便連忙開始回複其了消息,他的嘴角也不自覺的翹起,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現在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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