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野心道,這叫沒有中間商賺差價,直接對接,他娘從前教過的。


    正元帝雖然不是中間商,但既知道了那戲本子出自誰手,自然就可以省略中間這步了。


    這話當然不能說,顧野蹙眉道:「從前那是不知道你身份,所以為這點小事麻煩你。眼下知道你這般忙——最近天天上朝,一上就是半上午,後頭還有處理不完的公文。」


    說著他又是扶額,又是嘆氣,「勸你休息你也不聽,愁死我了。」


    正元帝哈哈大笑,「怎麽一套一套的,比人唱戲的表情還多。可真是讓人拿你沒辦法!」


    顧野也跟著笑,問說:「那既然你問起了,我能占用一點你的時間,聊聊戲本子的內容嗎?」


    正元帝確實忙,但再忙也要吃飯,就用吃朝食的時間,和他慢慢聊。


    …………


    顧茵這天到輕食雅舍的時候,陸夫人等人就已經到了。


    眾人沒像往常那樣說說笑笑,而是在壓低聲音說話。


    她一上來,眾人就止了話頭。


    顧茵察覺到了,想著多半是隱私的事兒,她就道:「我新做了甜品,叫雙皮奶,做法和薑撞奶差不多,但口感略有些不同。請大家嚐嚐味。」


    輕食雅舍開業之初就已經有了許多新鮮東西,後頭顧茵也經常不定時的推陳出新。


    但不論新品還是舊品,都是有品質保障的。


    即便是開業時候的那賣相讓人覺得難以接受的龜苓膏,在文二太太等人抱著嚐試的心態試過後,都體會到了顧茵說的滋陰降燥的功用,而十分喜歡,隔幾天就要吃上一盅。


    而每次推出新品,顧茵都會請大家品嚐。如果她們按著自己的口味給出意見,那麽下次再點單的時候,顧茵就會細心地按著個人的口味來調整。


    相處的這般好,沒得因為一點事而瞞著她,生了嫌隙。


    所以陸夫人和幾個手帕交對視一眼,就招手讓她過去。


    「這兩天有個流言,已經傳的街知巷聞。」陸夫人開口道,「是說關於魯國公府和你家的。」


    顧茵在外行走時並不端著自己的身份,但雅舍的女客非富即貴,時常在這裏聚會,肯定會打聽一下東家的具體身份,而顧茵也沒有刻意隱瞞,所以大家自然都知道的。


    顧茵正色道:「夫人請講。」


    陸夫人就接著道:「外頭在傳,說魯國公夫人當年參軍當廚娘之前,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還被買入雜耍班子裏,靠愉人討生活。還傳說,這消息是……是你家放出去的。」


    顧茵愕然,陸夫人小心打量著她的臉色,見她確實是一副才知曉的模樣,呼出一口氣道:「我們自然相信你不是那樣的人,平時大家喝了酒,興頭上來言行無狀。你要真是這樣的人,外頭早不知道該怎麽說咱們了。」


    顧茵蹙眉道:「我家和魯國公府確實有些不合,但並不會做這種下作的事兒。且這種事兒外人如何得知?怎麽好端端的說是我家放出去的消息?」


    陸夫人又給她解釋:「說是魯國公夫人兩日前去的半月庵祈福,而你家老夫人,那日也去了庵堂。」


    話說到這裏,顧茵就明白了。


    這段過去在顧茵看來不算什麽,知道了至多感嘆一聲陳氏命途多舛。但陳氏現在成了魯國公夫人,在高門大戶的眼中,這些就是不光彩的事兒了。陳氏便是為了兒子,也不會對人提起那些。但人在神佛麵前自然是不會掩掩藏藏,肯定是什麽都會交代的。


    自家婆婆和她同一天去祈福,後頭立刻流言滿天飛,確實是太巧合了。


    「我娘的為人我了解,她就算聽到什麽也不會往外說。那日去祈福遇到魯國公夫人的事兒,她回家後都沒特地提起,更別說去聽來的話散布全京城。謝謝諸位提醒,我這就去仔細查查這件事。」


    這事兒確實麻煩,若不查個水落石出,一來自然是和魯國公府結的仇怨更深——倒也不是說他們怕了魯國公府,隻是沒必要背這個黑鍋,二來,陸夫人這樣和她相交甚好的,自然是願意信任她,可其他人呢?


    真要讓人覺得自家是那種亂嚼舌根的人家,誰敢放心在食為天說話聊天?


    道過謝後,顧茵還下樓去把那甜品做出來。


    下午晌,顧茵為了這事兒提前收工回了家。


    她先把來龍去脈說給王氏聽,王氏知道了直呼冤枉。


    「我真要有那份心,我也是衝著那老虔婆去,我為難她兒媳婦做什麽?她兒媳婦溫溫柔柔我還挺有好感的,那天認出她來,看她幾步開外還站著丫鬟和僕婦,我怕那老虔婆知道我同她搭話又磋磨她,啥都沒說就立刻走了。」


    顧茵把茶盞往她手邊一遞,「娘先別急,我自然是知道您的為人的,不是怪罪您,隻是詢問您當時的狀況。當時除了您之外,魯國公夫人祈福時可還有旁人聽到她說話?」


    王氏喝了口茶順了氣,仔細回憶道:「那天天不好,要不是咱家前頭虧欠著沈姑娘,我也不會在那種天氣出城。庵堂那日人很少,當時在裏頭的除了我,就是半月庵的小尼姑,還有魯國公府的下人,但她們都離得不近。」


    王氏越說聲音越小,要不是她確實沒做過,自己都要覺得自己有嫌疑了。


    她懊悔道:「早知道會惹出這樣的事兒,一認出她我就立刻走了。再不該聽下去的。唉,當時雖然離得近,但是祈告神佛的話,她本就說的十分小聲,和囈語差不多,而且都是人家最私密的事情,我怎麽可能認真去聽,去打探?隻聽了一耳朵什麽被拐賣,碼頭,雜耍班什麽的,後頭我都自覺沒聽了,隻在心裏感嘆她可憐。早知道如此,我當時就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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