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古月明,最後到底拜在何人門下?”


    莊無道也早料了北堂婉兒見麵時,會有這麽一問。此時距離古月明闖過道業天途已有半日,以北堂家在離塵宗的人脈,早該知曉了。


    “師尊說他精力不濟,不願再增弟子,並未收錄入門。最終乾綱獨斷,將古月明安排在了六師兄靈華英座下。”


    “節法真人並未收錄?”


    北堂婉兒眼中,頓時閃現出了幾分喜色,神情如釋重負,然而旋即又柳眉一挑:“為何是靈華英?那位華英道人,不是已經昏迷了半年,傳說已經重傷難治?難道說?”


    莊無道輕輕點頭,忖道這婉兒的思慮,還是這麽敏銳。


    “師尊說是暫由我那二師兄靈華英教導,然而也曾有言,他自己也親自照看,為他傳道授業。”


    北堂婉兒與夏苗的麵色,都頓時鐵青一片。這雖非元神門人,然而那古月明除了暫時無緣秘傳名額之外,與元神門人又有何異?


    莊無道帶著二人行入湖畔的一處涼亭坐下,又揮了揮手,示意聶仙鈴去奉茶。而後就似笑非笑的看著夏苗:“婉兒她尋來我這裏,莊某不覺意外。卻不知夏兄,又是為何而來?也是因古月明闖過道業天途之事?”


    “莊兄說笑了,你怎可能猜不出?”


    夏苗苦澀的一笑:“前不久我家長輩見那鬆江上頗有些商機,於是便動手強搶了古月家的幾樁生意。一時意見不合,頗有幾次廝殺。”


    莊無道頓時了然,在古月明闖過道業天途之前,古月家的近況,果真是有些不妙。


    夏苗說的是輕描淡寫,然而那鬆江之上,越城之內卻不知已經曆幾次血腥大戰。夏苗既然是金丹境長老的弟子,那也少不了要仗勢欺人這一環。


    今日古月明鹹魚翻身,夏苗不心生忐忑才怪?


    “強闖第二條道業天途,真沒想到那古月明還有這樣的勇氣不對,我早該料到才是。”


    北堂婉兒的心緒已平複了下來,一聲冷笑道:“他如今雖有節法真人關愛,然而以元神真人的地位,反而隔了一層。隻要不是元神真人直接出手,我北堂家又有何懼?總之鎮之以靜便是,倒要看看他能用出什麽樣的手段。”


    莊無道不由點頭稱讚:“婉兒你能這般想,那是再好不過。彼此已是同門,就該和睦修好才是,隻需守住這一點,就占住了道理。我那古月師侄若有什麽動作,意欲報複,那就是他不對。”


    “古月師侄?連師侄都喚上了,無道你倒是對他毫無成見。”


    北堂婉兒麵色再次發青:“無道你說句實話,若我北堂家與古月家真起了衝突,有一日不死不休,你會站在哪邊?”


    “同門之間,哪有什麽不死不休?婉兒你失言了。”


    莊無道神情淡淡,本來準備就這麽應付過去。卻見北堂婉兒眼神灼灼,不禁一聲歎息:“我實不願再扯入你們兩家之間,越城諸事與我無關。莊無道視之為友的,也隻有你北堂婉兒,而非是北堂家。”


    “換而言之,就是兩不相幫?”


    北堂婉兒聲音發冷:“那麽我若是有一日被古月明逼到絕境,你也依然坐視?”


    “怎麽可能?”


    莊無道失笑道;“且不說離塵宗內,屠戮同門乃是不赦大罪。便是你北堂婉兒,又豈是古月家能輕易對付的?若真有那麽一日,我莊無道自然也不惜雷霆手段”


    北堂婉兒滿布寒霜的麵上,這才好看了些。不過依然是一聲冷哼,轉身就走。


    “算了吧你這個沒良心的,我也不怎麽指望,免得某人為難。”


    恰逢聶仙鈴端著茶水走入涼亭,北堂婉兒頓足停步,深深看了聶仙鈴一眼,柳眉深蹙。一直到聶仙鈴略顯不安,才收回了目光。


    “才剛入離塵門下,你就準備金屋藏嬌?真傳弟子,很了不起麽?三寒陰脈沒幾年好活,最後可別害了別人”


    莊無道啞然無言,奇怪這聶仙鈴怎麽又招惹到北堂婉兒了?金屋藏嬌又是何意?把他莊無道,看成了什麽?


    卻知今日北堂婉兒氣性十足,還是盡量少招惹為妙。


    直到那紅色的身影,禦雕而去。莊無道才把目光移向了夏苗:“夏兄抱歉,讓你見笑了。不過若夏兄真是擔憂古月家,那莊某倒是可厚著臉皮,代你請來古月師侄,你二人當麵談談。”


    “這怎使得?怎勞莊兄費心——”


    夏苗的客氣話才說到一半,就望見了莊無道臉上那絲戲謔的笑意。夏苗不禁一陣尷尬,知曉自己早被看破,當下又俯身鄭重一禮:“夏某正有此意,求莊兄援手。”


    “無妨,舉手之勞而已。”


    莊無道一聲輕笑。然後直接就把聶仙鈴的茶牛飲般倒入了口中。半月樓的靈茶都是野生,滿山遍野到處都是,聶仙鈴的茶藝也很是不錯。泡出來的茶水清香撲鼻,唇齒留香。然而莊無道始終學不會,似秦峰那般斯斯文文的品茗。


    至於邀請古月明之事,莊無道卻是毫不擔心,也不怕古月明不給顏麵。以古月家的實力,即便有古月明為後盾,也無法以一敵二。古月明稍稍聰明些,就該清楚這道理。宣靈山與翠雲山之間關係素來不錯,兩家長輩多半是不願見兩個後輩弟子因俗事交惡。


    “那就有勞莊兄了,若能解決此事,我夏家自有厚報”


    夏苗鄭重其事的說完之後,就又語氣一轉:“對了,前次靈骨寶船的提議,不知莊兄考慮的如何了?莊兄若欲深入天南林海,我家的供奉,可比大多數的離塵弟子要省心。”


    莊無道這次卻是默然不答,一言不發的望著眼前的半月湖。目中所視,卻不是則如臨仙境般的美景。而是湖畔一側,正在舔舐爪牙的一隻野豹。


    是該閉門修行了,自己何需為這些無關緊要的俗事分心?


    世間的讀書人,都說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男兒若遂平生誌。六經勤向窗前讀。


    對那些讀書人而言,書就是一切,而對他們修士而言,自己的修為境界才是根本。


    有了可傲視當世的法力,自然能夠擁有一切,反之則生死皆決於他人一念之間。


    北堂婉兒也好,夏苗古月明也罷,固然都一個個靈根出眾,穎悟過人,然而眼界也是在太窄了些。入了離塵宗之後,眼界卻依然局限在一個小小越城,豈非可笑?


    ※※※※


    時光荏苒,轉眼就已換了春秋,一年之後的半月湖旁,莊無道依然是在涼亭之內端坐著,裝模作樣的品著茶。


    茶水依然是出自聶仙鈴之手,水準卻比一年前上了個層次。


    不過莊無道之所以不曾一口飲下,倒不是這靈茶更好喝了,而是因此時坐在他對麵的客人。


    方才他本是在半月樓內,鑽研著已入了第一重天的《上霄應元洞真禦雷真法》。卻不意忽然有客來訪,莊無道也就不得不出麵接待,也不得不在這裏涼亭內裝著斯文。


    “修真無歲月,這一眨眼就是一年了。師叔在半月樓閉關一年不出,修為想必是越發精湛了?我都看不出深淺。”


    此時坐在莊無道對麵的,正是吳煥,嘴裏正說著一些毫無營養的恭維話:“氣度也不同,與一年前的師叔判若兩人。若非是在這本月樓,我都差點認不出來。”


    “廢話少說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們三位到底所為何事?”


    莊無道終是耐不住,把剩下的茶水一口飲了。而後就仔細注目看著吳煥身側坐著的兩人。


    那是一男一女,男的麵貌十七八歲年紀,氣息虛弱,麵色青白,可身上的紫青道袍上,卻又著三朵雲紋。


    而女子則亦是十六歲的麵貌,一身白裳,與離塵道袍式樣不同,然而袖間的雲紋也有兩朵。


    離塵宗的女弟子一向喜歡標新立異,隻要還有善功可以揮霍免罪,都不喜離塵製式的袍服。


    這女孩本就貌美,有著粉紅的杏紅小臉,膚如凝脂,又會打扮,整個人顯得是端麗冠絕,桃羞李讓。


    隻是此女與莊無道可能天生就有些不對路,初一見麵,就以挑剔懷疑的目光打量,眼中不時閃過輕視之意。


    據吳煥的介紹,男的名叫宇文元洲,是岐陽峰秘傳弟子,與他同樣是元神境門下。


    女的亦是身份不凡,名叫夜小妍,是現今離塵掌教的掌上明珠。


    莊無道也是強壓著心中的不悅,二人的身份,讓他下意識的想起了北方的那兩人。


    除了不知這宇文元洲,是否也曾拋妻棄子之外。身份背景,何其相似。


    也因而莊無道,對這二人也實在拿不出什麽好臉色:“可是為吳兄身上的舊傷?”


    此人雖也是離塵秘傳弟子之一,然而此刻氣機,卻連一個普通練氣境初期的弟子都不如。


    莊無道可見其體內,暗傷隱隱。吳煥的大半真元,都在壓製著傷勢。


    “師叔明見”吳煥微微一喜:“師叔的醫術,曾得節法祖師稱讚,一年前我也曾親見,所以想請師叔為我這至交好友看一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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