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德爾也來了嗎?」


    「我沒有說嗎?」花京院回憶了一下。


    「沒有哦。」水無月眠肯定。


    「抱歉抱歉。」花京院雙手合十,「看到眠太高興,就不小心把阿布德爾忘掉了。」


    「……」水無月眠在心裏為可憐的阿布德爾上了三柱香,為了防止對麵兩位又想不開拉著她追憶往昔,果斷假裝看了眼時間後提出告辭,「我得繼續去調查了,你們如果有什麽事打這個電話就好。」她流利地報出了南山泉家的座機號碼。


    在花京院找紙筆把號碼記下的時候,水無月眠已經在敷衍放水的承太郎眼皮子底下溜出了房間。


    關閉的房門隔絕了兩邊的聲音。


    房間內的承太郎看向桌上完全沒有被動過的甜品與保溫杯沉默不語。


    「……這次也是完全沒有碰任何東西呢。」花京院也跟著瞄了一眼桌麵,「自從幾年前她去了一趟義大利,狀態就開始變得很奇怪。」說著他甩了甩手裏記著座機號碼的紙,「憑藉座機號碼是可以查住址的,承太郎想試試嗎?」


    成熟的承太郎當然是拒……


    「啊,試試吧。」


    在同伴麵前完全恢復成dk心態的他愉快地同意了。


    正在書房趕稿子的南山泉渾身一涼。


    而門外,水無月眠倚靠在牆壁上,放鬆地呼出一口氣。


    「接觸次級重要人物:空條承太郎,世界認可度上升至:77%。」係統的機械音延遲地響起,與此同時走廊另一邊盡頭的房門被打開,鶴見瞳站在門口向她招了招手。


    水無月眠快步走進了那扇門內。


    門關上了。


    「我睡半個小時,之後叫醒我,……稍微給我準備一點吃的。」


    水無月眠強撐著囑咐完,就一頭栽倒進了鶴見瞳的懷裏。鶴見瞳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沙發上躺好,然後又拿了條毛絨毯子蓋上。


    在她陷入睡夢之前,又一次聽到了係統的聲音。


    「辛苦了。」


    水無月眠做了一個夢。


    與其說是夢,不如說是她回憶起了過去。


    她曾有一次前往義大利尋找失聯的波魯那雷夫,在羅馬遇到了一個古怪的替身使者。對方手中捧著一個幹淨通透的水晶球,身穿純黑色的鬥篷,垂著頭站在小巷的入口處。道路上的行人熱鬧地來來往往,卻沒有一個人朝他投注半點的注意力。


    直到她也想像行人一般路過的時候,對方卻主動叫住了她。


    「改變了命運之人啊。」他的聲音啞如砂石在摩擦,「得知您的存在後,我就一直在等待著您的到來。」他緩緩抬起頭,露出了兜帽下那張慘白幹枯的臉,與毫無神采的眼眸,「請您隨我來吧,請讓我向您揭示那血之命運的過去現在與未來。」


    stockholm先生的拳頭以最快的速度抵近了他的麵容,帶起的氣流甚至掀下了他的兜帽。


    而他紋絲不動。


    stockholm先生止住了攻擊,消失不見。


    水無月眠道:「那就讓我聽聽吧。」


    她從容地跟著那位替身使者走進了小巷深處,然後……看到了所謂的「血之命運」。


    埃及。


    阿布德爾,死亡。


    伊奇,死亡。


    花京院典明,死亡。


    羅馬。


    波魯那雷夫,死亡。


    最後是,空條承太郎……死亡。


    水無月眠見過許多次海洋。


    晴朗天空下仿若閃閃發光一般的碧藍色海洋,連綿陰雨中整體黯淡無光的灰藍色海洋,被緩緩下沉的夕陽點燃的深茜色海洋,被驟然升起的朝陽點亮的耀金色海洋。


    ——她真的,見過許多許多的海洋。


    美麗的也好、醜陋的也好、平凡無奇的也好。


    但沒有哪怕一刻,她像現在一般,如此恐懼著名為海洋的存在。


    正從那具無聲無息地在海洋中浮沉著的軀體中流出的、仿佛永遠不會流盡的血液將海水染上了深紅,再漸變成暗紅,再被稀釋為淺紅——最後回歸成潔淨的藍綠色。


    她這才慢半拍地意識到:


    ……啊,原來血還是會流幹淨的啊。


    在未來的某年某月某天某刻,空條承太郎……將葬身於海洋。


    這真是好笑到讓人不忍心笑的笑話。


    她站在海麵上,低頭看著連綿不息的海浪穿過她虛幻的雙腿,再卷攜著白色的浪花漸漸遠去,她的視線追逐著遠去的浪花直到海與天的交界線。片刻恍惚間,她的眼中突然落入了無窮無盡的,有著凋零秋葉般脈絡雙翼的美麗蝴蝶,她們扇動著孱弱的雙翼順風漂流,執著地跨越了海洋與平地,最終落在了孤單立於海邊的拄拐老人發間,落在了美麗女子的發間。


    老人的手上纏繞著熟悉的紫色荊棘,手中的照片誠實地映照出了空條承太郎的屍體。女子正在家裏與誰打著電話,旁邊桌上的三人合照上,白衣白帽的男子嚴肅著表情,眉眼間卻是她輕而易舉就能讀懂的溫柔。


    「……」她移開了視線。


    她不知道自己應當對看到的一切作何反應。


    無端地,她甚至對這個未來裏不知身處何處的自己生出了淺淺的遷怒之情,但很快她就頹然地放棄了這沒理由的遷怒,取代而知的是發自內心的無力感。她彎下腰去,試圖撿起那隻樣式熟悉又陌生的暗紫色帽子,手卻直接從帽中穿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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