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說來聽聽。」


    「師尊可不可以不要再收其他人為徒了。」


    陸時雨有些意外:「你一直耿耿於懷的就這個?」


    見徒弟點頭, 陸時雨說道:「這個我現在不能答應你, 你也知道,如今華瀾峰本就人脈凋零, 我不能讓這傳承斷在我手裏, 這是我的責任。你元嬰期之前,如果真遇到合適的人才,沒有不收的道理。你真不想我收徒就早日結嬰,將師弟師妹變為徒弟,我絕不反對,如何?」


    對這個從七歲起就跟在她身邊的孩子,陸時雨還是很寵的, 但凡徒弟提出的要求,她能做到的都會滿足,不過傳承和發揚華瀾峰一脈是她的責任,她沒有任意妄為的資格。但在合理的範圍內, 她還是能做出適當的讓步的。


    陸時雨摸了摸徒弟的頭,溫聲說道:「即便我再收徒,你也永遠是我的親傳大弟子,誰也不能取代你的位置。」


    可他不想隻是被當作弟子對待,容昭沉默片刻,終於忍不住問道:「師尊,如果弟子愛上了不該愛之人,要怎麽辦?」


    對於徒弟突如其來的問題,陸時雨有些驚訝,同時也有點茫然,她又沒喜歡過誰她怎麽知道怎麽辦?


    不過做人師尊的,答疑解惑是基本的職責:「情愛之事,我沒接觸過,你問我我也不能設身處地的回答你。不過,你既然覺得不該愛還問出口,說明你嚐試過還是捨不得放手。那我問你,你不必回答我,自己心裏知道答案就好。


    你愛的那個人,你願意為她付出一切,包括修為、性命、神魂也不後悔,並且沒有半點遲疑嗎?她值得你這麽做嗎?你如果和你愛的人在一起,會牽扯到他人利益嗎?會影響你的立場嗎?你還能堅持自己的『道』嗎?


    即便是修士也是有得也會有失,你要首先確定什麽對你來說更重要,如果你沒有為了一人而對抗全世界的決心和勇氣,那她對你便不是必須的,是可以放下的。


    如果你有那樣的決心和勇氣,那其他說什麽都是無用,既然義無反顧,就別再糾結其他,想什麽後果,因為你已經做好承受最壞結果的準備了。


    再者,你的『不該愛』是你以為的,世間沒有一成不變之事,你若真有心,化『不該愛』為『可以愛』也是一條出路。


    情愛之事向來迷人眼,可你的選擇歸根究底還是在於她對你有多重要,你能為她付出多少,願意付出多少。」


    這回答對容昭一點幫助都沒有,他願意也會毫不猶豫的為師尊付出一切,可是……


    「如果我的愛對她是一種傷害呢?」


    陸時雨反問道:「你想傷害她嗎?」


    容昭斬釘截鐵的回道:「當然不想!」


    這陸時雨就不明白了,既然明確了不想傷害:「那你還糾結什麽?」


    容昭艱澀的看著她:「……喜歡一個人就會忍不住想要靠近。」


    陸時雨懂了,就是感情上想要靠近,理智又告知需要遠離,所以才會更加糾結。


    「那這個問題就不是你能決定的了,你應該去問你愛的那個人,她如果也愛你勝過一切,甘願承受傷害,那你自作主張的遠離對她的傷害更深,你以為的獨自承受一切隻是一場自我感動而已。


    如果她並沒那麽愛你,那你帶給她的就是真的傷害,離人家遠點才是正途。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這一切要你表述清楚的去和她溝通,而不是你自己想當然。」


    她曾經看過的狗血言情小說裏,有多少虐戀是出在男女主不會說人話上。


    什麽『你聽我解釋,聽我解釋好不好?』,你特媽倒是直接解釋啊,又沒人堵住你的嘴,來來回回就這一句,有你倆折騰的這功夫多少解釋說不完。


    還有那些說話說一半的,意思都表述不清楚,就問你當年語文是怎麽學的,沒及過格吧?


    陸時雨伸手摸了摸徒弟的發頂,放柔了聲音:「修煉一路上頗多誘惑,權利、力量、美色,也有頗多身不由己,殺戮、愛欲、仇恨,麵對這些的時候,你可以適當的停下來,去回頭看看最初支持你堅定的走在這條路上的心。


    修煉是為了什麽?為了天下蒼生?為了正道大義?這不過是騙人的空話而已,自己辛苦千百年修煉來的靈力,有誰真的會為了所謂蒼生而放棄?修煉一途說到底不過是『利己』,我們隻是一群怕死,想要留住自己,想要得到一切,渴望俯瞰天下的利己者而已。


    作為一峰之主,我應該告訴你要為師門著想,因為師門給了你良多,你應該回報;作為你師尊,我會希望你能和我站在同一立場之上,因為你哪天站在我的對立麵,我必須、也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你,可師徒一場,我並不希望那真的發生。而實際上,與你而言,你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隻要保證是出自你本心,你以後不會後悔就夠了。


    修士修心,不存疑、不妄念、不執迷、不追悔,行止由心,當斷則斷。這不是句空話,而是需要你去切身感悟實踐的。


    你若想不明白,出了這秘境之後可去凡俗界歷練幾年,凡人一生雖短,卻要經歷生老病死,於感情一事上比我們經歷更多,看的多了,會對你提升心境有助益。」


    陸時雨說完安靜片刻,自覺自己這裝逼十分到位,為人師的責任也盡到了,便開始忍不住八卦:「你這到底是喜歡誰啊?讓你這麽踟躕不定的,連我都不肯告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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