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乎是虔誠的將匕首推進自己胸口, 想到就快要見到溫在,傅懷遇顧不得顫抖的身體,有些迫不及待的用力。


    門忽然被人推開, 有光從外麵映射進來,接著是急促的腳步聲,熟悉的窈窕身影朝他衝過來,傅懷遇終於聽到思之如狂的聲音。


    「傅懷遇!」


    傅懷遇看著那光影的靠近, 扯動起僵硬的唇角。


    真好。


    在在來接他了。


    他急切的張開雙手接住撲進懷抱的人, 溫柔而纏綿的抱緊她。


    這一瞬間, 他幸福得想要落淚。


    傅懷遇用那隻沒有染血的手指撫摸她的頭髮, 輕輕地吻她耳尖, 低聲的喃:「你回來了。」


    「嗯, 我回來了!」


    溫在把手蓋在他的傷口, 用靈力幫他止血, 修補傷口, 傅懷遇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吻,看著她的眉眼,眼睛漸漸濕潤。


    真是的。


    早知道這樣可以見到她, 他恨不得早點就這樣做。


    「不用了,不疼的。」


    「在在。」他癡癡看著她,歉疚的低語:「讓你吃苦了。」


    「好在都結束了, 現在有我陪你。」


    「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溫在知道自己回來得有些晚, 這段時間她沉浸在傅懷遇的過去,想要幫助他,想要讓他過得不那麽苦,可她這修行千年的妖, 竟也毫無辦法。


    沒想到剛回來就看到傅懷遇在做這種事,她心疼不已,從來不喜歡哭的溫在,眼眶裏也鋪上了水霧,睫毛輕垂,淚如落珠一樣掉下來。


    傅懷遇像是受到驚訝一樣的愣住,之後手忙腳亂的給她擦眼淚,他雙手捧著她的臉,指尖慌亂的抹去她臉上的濕潤,指腹沾到的血被擦在她皮膚上,弄髒她的臉,他更加慌亂,笨拙地湊過去吻他。


    他嗚咽著,像慌亂失措的獸,對她又抱又親又哄:「怎麽了?怎麽哭了?不要哭。」


    「不要,不要……」匕首刺進心口的時候沒覺得多疼,這一刻卻心如烈火焚燒。


    他忙拉起自己的衣服,用幹淨柔軟的地方輕輕的給她擦:「都怪我來得太晚,都怪我讓你吃苦了,以後不會了,在在不哭好不好?」


    他跪在地上,被她的眼淚嚇得六神無主,無助的把匕首塞到她手裏:「你再刺我幾刀好嗎?我知道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你……」


    「在在,求你別哭……」


    溫在用力的抱住他,幾乎是嚎啕的哭了出來。


    太苦了。


    他真的太苦了。


    溫在終於明白傅懷遇為什麽總是這麽小心翼翼的對待她。


    如果她從出生起就被當做災星關起來,每日每夜承受千刀萬剮般的疼痛,親眼目睹父母要殺死自己,被世人厭惡,以為自己被天地不容,被萬物拋棄,可是居然有一天,能得到一絲絲的溫暖,她也會受寵若驚,也會恨不得用一切去抓住,也會害怕這一點點的溫暖消失。


    過去這一個月,她見過傅懷遇充滿黑暗的過去,無數次想給他一個擁抱,無數次想衝過去保護他,可她始終做不到,既定的事實永遠無法改變,她被隔絕在那個時空外。


    傅懷遇不斷的求她別哭,他慌亂得有些瘋狂,抓著匕首想再給自己來兩刀,想替她出出氣,被溫在猛然抓住手。


    她看著他憔悴的臉,這段時間來他過得一定很不好,像是很久很久沒有睡,有很重的黑眼圈,本就蒼白的臉色現在更是毫無血色,形同厲鬼,他嘴唇開裂,下巴還有胡茬,蓬頭垢麵,狼狽不堪。


    她不在了,他三魂七魄都跟著死了。


    「傅懷遇,你摸摸我。」她握著他的手摸自己的臉,去蹭他的手心,「我沒死,我回來了。」


    傅懷遇震了震,茫然的看著她。


    沒死……?


    溫在摟著他頸肩,感受著他身體在不安的顫慄,用柔軟的身體靠在他懷裏,「傅懷遇,我真的沒事。」


    他沒動,僵硬的被她抱住。


    很久之後,久到陽光從曬到他身上,到偏移了位置,仿佛是一個小時過去,他才像剛夢醒一般,垂眸看著懷裏的人。


    溫在微微笑了起來:「傅懷遇,你不抱抱我嗎?」


    「……在在?」沙啞的聲音像害怕驚醒什麽似的,很輕很輕的喊。


    溫在點頭:「是我。」


    「……在在?」


    溫在笑了起來:「嗯,我在這裏。」


    傅懷遇剛才一直以為自己死了,所以才能見到溫在,沒想到溫在活著回來見他了。


    傅懷遇用很久的時間才明白這一點,卻有些不敢置信。


    傅懷遇的指尖貼在她唇上,聲音更輕:「我的在在?」


    「嗯,你的在在。」


    指腹下,她的嘴唇輕柔的動著,傅懷遇失焦的瞳孔逐漸聚起光亮,凝聚在她的臉上。


    他遲緩而僵硬的抱緊她,很久之後,溫在聽到他壓抑著的哀慟痛苦的哭聲。


    她的眼睛也一下子濕潤,心酸酸的,手臂環著他,一下一下的撫著他的後背,不停的告訴他。


    「我回來了。」


    傅懷遇就這麽抱著她一整天,幸虧溫在用靈力幫他治了傷口,否則他這麽虐待自己,還真有可能沒命。


    天黑後他還死死的抱著她,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她,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見,他瘋了似的不斷呢喃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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