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進山采藥的這天,韓鐵山照例早早起床,生火做飯,伺候父親吃過早飯之後,才捧著白鬆鼠,歡天喜地地走向張雪兒家。


    白鬆鼠恢複了不少,窩在韓鐵山雙手中,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不住地左瞧右瞧。


    “小雪,小雪,”韓鐵山朝屋內叫道。


    “在這兒呢!”張雪兒端著一個竹篾盤,從屋子拐角處走來。竹篾盤內,鋪滿了嫩綠而寬大的桑葉,肥肥白白的蠶蟲,在上麵蠕動行走,不停地吃著桑葉,發出細微的沙沙聲響。


    “嘰”韓鐵山手中的白鬆鼠突然叫了一聲,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竹篾盤裏的蠶蟲。


    這一聲倒是讓張雪兒注意到了這個白色的小東西,她笑著道:“這是鬆鼠?還挺漂亮的。”說完將竹篾盤夾在腰間,伸出一隻手朝鬆鼠頭摸去。


    白鬆鼠見張雪兒伸手過來,嚇得一個勁兒地往韓鐵山的手心裏鑽。


    韓鐵山見狀,反而將它的腦袋翻出來,向張雪兒湊近,道:“這是我在山上遇到的,它可差點被一條蛇給吃了,現在還傷著呢,好看吧?”


    “嗯,當真好看。”張雪兒愛不釋手地撫摸著白鬆鼠的腦袋。


    “小雪,咱們去捉知了玩吧!”韓鐵山提議道。


    張雪兒抬起頭,朝他笑了笑,道:“好!”溫婉的笑容,看得韓鐵山也呆了一呆。


    張雪兒將手裏的竹篾盤放到門前的一個木架子上,又找來另一個竹篾盤蓋上,向母親告了一聲,便同韓鐵山捉知了去了。


    捉知了並不是要爬到樹上用手捉,而是要用到竹竿和蛛網。兩人找來一根丈許長的竹竿,之後,便在村子裏四處遊蕩,尋找起蛛網來。


    越是偏僻的地方,蛛網就越多,因此兩人盡往偏僻的地方鑽。這些地方的蜘蛛可就遭了殃,蛛網紛紛被兩人搜刮了去。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兩人看蛛網已搜集得差不多了,便又來到村口的過門溪,一點一點地將蛛網上的髒東西撿下來,然後把蛛網捋下來,團成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小球,放進水中稍稍浸潤了一下,再反複地捏,直到感覺蛛網小球的粘性已經夠了,才將小球粘到竹竿頂上。


    “噓”,韓鐵山對張雪兒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唯恐嚇跑了樹上的知了。此時的兩人,正在一棵樹下,韓鐵山舉著竹竿,架在一根樹枝上,悄悄朝一隻知了的翅膀粘去。


    樹上的知了仿佛也知道此刻的形勢與往日不同,紛紛停止了吱吱的叫聲,韓鐵山和張雪兒也屏住了呼吸。氣氛似乎變得有些劍拔弩張的緊張。


    “吱--吱吱吱”隨著一陣急促的吱吱聲,一隻知了被粘住了翅膀,它不斷掙紮,發出吱吱的叫聲,驚走了樹上的其他知了,樹下落下了飛走的知了的尿液,好似下了小雨。


    塵埃落定,成功捉住了一隻知了。韓鐵山降下竹竿,把知了捉住遞給了張雪兒,兩人相視一笑。


    “嘰”韓鐵山懷中的鬆鼠,見到張雪兒手中的知了,又是嘰的一聲,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看。


    “這小東西,早上你叫我那會兒,就饞我竹篾盤裏的蠶寶寶,現在竟又饞這知了了。給不給它吃呢?”張雪兒笑著問道。


    “哈哈,小東西看來也是愛吃肉呢,給吧,咱再捉就是了。”


    張雪兒笑著將知了捏著遞到白鬆鼠麵前。


    白鬆鼠伸出兩隻前爪,一把抓住知了,猛的一口就咬掉了知了半個腦袋,知了還沒立刻死去,疼得吱吱亂叫亂動,但白鬆鼠抓得緊、吃得快,又咬了兩口,知了就不動也不叫了,顯然已經死去。


    “哇,這小東西,吃得倒幹脆。”張雪兒道:“嗯,小東西小東西地叫它,也挺拗口的,以後就叫它小白吧,你看成嗎鐵山哥?”


    韓鐵山道:“嗯,就叫小白。”


    就這樣,兩人又在村子裏轉了起來,總共捉了五隻知了,卻有三隻進了小白的肚子裏。


    日近晌午,兩人才要回家,張雪兒突然道:“鐵山哥,小白可借我玩一天不?明兒一早我就把它還你。”


    “當然可以啦,我把它救回來,原本也是要和你一起玩的。”韓鐵山爽快道。


    日子平靜而簡單,韓鐵山不是進山采藥,就是偶爾同張雪兒玩,再就是去連雲鎮賣藥材買東西。


    時間不知不覺間,已來到深秋,此時連雲山脈內的藥材大量成熟,是個采藥的好時節。


    韓鐵山頭頂著鬆鼠小白,在山林中穿梭著,尋找著藥材。


    小白傷好之後,倒是非常乖巧地呆在韓鐵山身邊,成了韓鐵山進山采藥時身邊唯一的夥伴,甚至偶爾還能幫韓鐵山找幾株藥。


    雖是秋天,但連雲山脈四季長青,秋天來了,也不過是野草略略稀疏了一些而已。


    韓鐵山從地上挖起兩株山黃薑,收入背簍中,擦了擦額頭的汗。


    “嘰嘰”,小白似乎發現了什麽,叫了兩聲,跳將下去,幾下就在樹叢中沒了身影。


    韓鐵山對小白的行為毫不在意,因為這樣的情況,在和小白作伴的日子裏,時有發生,多半是因為小白發現什麽好吃的東西了。


    果不其然,沒多久小白就回來了。它嘴裏叼著一顆黃澄澄的小果子,一支前爪還抱著一顆,跑到韓鐵山跟前,然後後腳直立,兩支前爪抱著其中一顆果子,遞向韓鐵山。


    韓鐵山接過果子,仔細看了看:果子隻有灰棗一般大小,黃橙橙又有點透明,看起來內裏鮮嫩多汁,透著一股清香。


    沒有猶豫,韓鐵山將果子丟進嘴裏,幾下咀嚼,就吞進肚裏去了。小白也飛快地將果子吃了。


    一人一獸,繼續在山裏采藥。沒過多久,韓鐵山竟覺得渾身微微發熱,但他也沒有在意,直到越來越熱,渾身冒汗,才覺得有些不對勁。


    再一看,小白似乎也有些不對勁,抓耳撓腮的,好像也覺得很熱。


    韓鐵山立刻帶著小白找到一處山澗,俯下身子大口大口地喝水,小白更幹脆,直接全身紮進水裏,又跳出來,抖了抖身上的水珠。


    但一人一獸的熱意卻沒有得到絲毫緩解,韓鐵山隻覺得熱得頭暈眼花,直覺告訴他,這一定跟剛剛吃過的果子有關係。然而很快他就熱暈了過去,再不能思考了。


    再次醒來,天已經微微黑了,轉眼在四周看了一遍,小白也躺在地上,韓鐵山趕緊上前抱起小白。


    還好還好,小白也隻是暈過去了,還有呼吸,看起來沒有大礙。


    這讓韓鐵山鬆了一口氣。幾個月的相處,山間采藥的孤單,早已讓這一人一獸之間,形成了一種特殊的情誼。


    韓鐵山捧起小白,往山下走去,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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