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昱關回答:「不認識,柳園園隻在麵對大祭司、直屬軍和紅衣祭祀的時候不帶麵具。」


    薛旦補充:「但是他們認識塔季揚娜。」


    盧卡斯忽然想,如果是這樣,其實最容易取代柳園園的是塔季揚娜大祭司。


    他道:「宋昱關,你在厄洛海區人心中的信譽和塔季揚娜相比如何?」


    「差不多。塔季揚娜雖然是大祭司,但是最近幾年,除了重大事件,厄洛海區的行政權基本都掌握在我手中。」


    說到這裏,宋昱關的表情一變,霍地抬起頭,炯炯地看向盧卡斯:「我知道你要做什麽了——說不定真的可以一試!」


    新北區的橙衣接到了一前一後兩個青銅傳信。


    第一個是塔季揚娜大祭司的,第二個是宋昱關紅衣的。


    還沒等他緩過神來,又接到了第三、第四個傳信。分別是石川南區和星未區的橙衣。


    聽完這兩個傳信,新北區的橙衣果斷給塔季揚娜大祭司回信:「謹遵王的命令,將帶領新北區信眾兵埋伏在厄洛河南。」


    接著,他給宋昱關紅衣回信:「謹遵王的命令,堅決對抗背叛者塔季揚娜,拯救厄洛海信眾。」


    在這道青銅傳信發出的同時,在星未區的主教堂中,橙衣祭祀正從青銅傳信室中大步走出。在他的橙衣裏襯中,縫著一行小小的數字。


    這是新教的密文,翻譯過來是:


    新教萬歲。


    他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老孬,別睡了!」劉燕大力推著山姆的肩膀,在響徹全金侍縣的警報聲中大喊,「起來看看這是什麽情況!」


    隔壁屋的孩子穿著單衣就跑了過來,他緊緊靠在劉燕身邊,大睜的眼睛中盛滿了恐懼。


    呼嚕震天響的山姆這才慢慢轉醒,他冷靜地盯著劉燕看了一會兒,直看得劉燕毛骨悚然埋怨他:「看什麽看,沒聽著外頭的警報?」


    山姆道:「聽到了,這是什麽意思?」


    劉燕總覺得他今天不正常:「你問我,我問塔季揚娜大祭司?快出去看看去。」


    山姆慢吞吞地從硬床板子上爬起來,有些僵硬地在水泥地上走了幾步。


    劉燕喊他:「穿上鞋啊!」


    山姆轉過身,盯著劉燕。


    劉燕罵了一句,匆忙彎下腰給山姆撿起鞋,握住山姆的腳腕:「抬腳!」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山姆的胳膊扭曲成了一支尖利的鐵刺,就在要對著她的腦袋紮下去的時候停住了。


    孩子在她的背後睜大恐懼的眼睛。


    山姆不自在地動了動腳腕,抬起腳。


    劉燕渾然不覺,她把鞋挪到山姆腳下,把山姆的腳塞進去:「另一隻!」


    山姆無動於衷。


    劉燕急得再次用溫熱的手掌包住他的腳腕:「抬腳啊!」


    山姆聽話地抬起腳。


    劉燕粗暴地給他穿好鞋,站起身的時候,山姆的手臂快速恢復成人類的胳膊。


    她拍拍山姆的肩膀:「你今天怎麽又耍脾氣,行了,快出去看看吧,難道你想讓我這麽一個重度社恐出去跟人交涉?」


    山姆搖搖頭,轉身離開:「我去。」


    作者有話說:


    山姆:老婆的手好像有點暖。


    27、金侍縣


    丈夫的影子從月色的束縛裏消失,在門口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媽媽丈夫的影子從月色的束縛裏消失,在門口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媽媽。」


    劉燕聽到她孩子的呼喚,粗糙的手被年輕的指握住,小小的影子轉到前堂的水泥地裏。


    劉燕低頭,看到一種奇怪的色彩的孩子的眼瞳中升騰,他的聲音在一致的警笛中像折斷的海草:「媽媽。」


    他柔軟的手臂抱住劉燕的腰,傾斜的顫抖不易察覺地掉落在夜色中:「我害怕。」


    劉燕不知道他怕的不是警笛,於是隻是一句話也不說地捂住了他的雙耳。


    孩子把他的頭縮在了脖子裏,眼眶貼著劉燕冷冰冰的肚臍。


    劉燕的左胸砰然一陣斥身羅體的母愛,於是就被鎖在原地動也不動,隻把腦袋轉到窗外去,看著幾乎被警笛染成紅色的黑天和投槍一般斜插在土地裏的對門鋤杆。


    鍘刀融化在劉燕的眼睛中,她等待著。


    無盡的等待逐漸將期望化成跛腳的貓,笨拙的腳步難再無聲無息。


    孩子的頭沉下來。生命中莫名被打破的太平無法抑製他重新襲來的困意。


    但是今晚,劉燕的丈夫山姆沒有回來。


    劉燕收拾好家裏的一切:疊起被子,熄滅床榻下的火,抱起孩子,鎖上門。


    孩子的頭從柔軟的身子上往前轉去,醒來的眼睛看到了一片不大認識的場景。


    他不能理解地上躺著的都是什麽。


    母親粗重的喘息聲像是泛著白泡的死水,從他的右耳朵中傾灌而入,抱著他的脆弱雙臂用抖動浪費著她本就不多的體力。


    孩子能感受到的隻是顛簸的跑步、上下晃動的世界,和媽媽飄到他臉上的散發。


    他忽然瞥到了一些鐵黑色的人影,可是媽媽抱著他立馬躲進了一條小路。


    這條小路很黑很黑,劉燕在黑暗中終於泄力,她向前踉蹌了兩步,孩子驚恐地拉住她肩頭的布料。


    劉燕快要聽不到那種沉甸甸的腳步聲,並不是因為她已經遠離了危險,而是她快要翻出內髒的喘息聲凝成一團在耳道裏燃燒的火,讓她聽到的聲音如同夢幻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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