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初染是吧,坐,秦慕州是你男朋友麽?」


    開口問喬初染的是本次紀檢小組的組長,對方語氣沒有壓迫感,看起來似乎很隨和,但眼神卻一直放在喬初染的臉上,似乎不想錯過她任何一點的表情變化。


    喬初染點了點頭:「他是我的未婚夫。」


    「我們收到匿名舉報,說他挪用公款,既然他是你的未婚夫,我們覺得,你在生活和工作中,對他應當是非常了解,這件事的性質很嚴重,我們希望,你能積極配合我們做調查,將你知道的情況,都一一跟我們說出來,要知道,你們的關係,不是一般的同事關係,按道理,我們是應該連你也一塊兒做調查的,否則倘若秦慕州被證實真的做了損害農經社和農戶的事情,你恐怕也要受到牽連,現在誠實地跟我們說他的情況,對你也是將功補過,維護大家的利益。」


    這恩威並施的,喬初染看著對方,沒有說話。


    那組長與幾個人對視了一眼,又繼續道:「剛才,你們社長跟幾位副社長已經跟我們說了一些情況,我們也掌握了一些信息,我想,你比他們知道的應該都還要多一些。」


    說著,已經打開了錄音筆,手上也拿著筆記本,隨時記錄的樣子。


    聽到這兒,喬初染抬頭問對方:「幾位副社長說了什麽?」


    「這你不需要知道,你隻需要將你所知道的,都說出來。」對方拒絕回答,對喬初染這樣的問題,感到些許不滿意。


    喬初染自然也沒指望能從他們的口中聽到些什麽,這種話,大約是話術,或者幾個副社說的也就那些話罷了。


    「現在我們問你第一個問題,此事與你有些關係,秦慕州是否為了你,讓你喬家的親戚加入農經社,徇私舞弊之嫌,是否如實,你們是否曾藉助職務之便,給親朋好友提供方便,從中牟利?」


    第一個便是這般犀利的問題。


    喬初染搖了搖頭,看向幾人的身後,「我能拿個東西麽?」


    幾人一愣,便聽喬初染道:「便在你們後麵的檔案櫃裏,我不出去。」


    那組長這才點頭。


    喬初染站起來,走過去,打開了檔案櫃,從裏麵拿出了幾分文件出來,一一擺在桌子上。


    「這一份是五溪鎮農經社個人進駐和入會的條件,說是條件,其實也沒有什麽條件,相當於一份入會享有權利的公告,上麵並沒有任何條令禁止,工作人員的親戚朋友不能加入以及不能享受同等的權益。」


    「這一份手寫材料,是今年二月份開始籌備五溪鎮物流點以後,五溪鎮各村、鎮上的走訪記錄,裏麵記錄了五溪鎮的工作人員,走訪了一百零九個個人集體,說服他們加盟物流行業,在五溪鎮開設物流點的情況。」


    頓了頓,喬初染道:「裏麵,沒有任何人一個人願意加盟,除了現在的喬成才和喬成樹。」


    說著,她又拿出了另一份材料:「這一份材料,是過去秦慕州還沒有來五溪鎮的時候,在這方麵的工作成績。」


    「這是一個多月前,喬成才喬成樹加入農經社,在農經社的幫助下加盟朝陽縣物流網,與農經社進行的協議,這份協議,是按照社裏的規定擬定的,諸位如果對此存在疑問,可以一一比照,看看秦慕州是否徇私,哪一項不合規矩。」


    喬初染將材料全部拿出來,便再沒有說話。


    沒有任何說辭,能比眼前的證據,更加能證明秦慕州的清白。


    一個為了吸引眼球、吸引注意力而歪曲事實的匿名舉報信,根本站不住腳,隻要拿出相關的材料,就能證明那些所謂的徇私,根本沒有發生過。


    何況,這不過一封有所意圖的舉報信罷了,這事兒若是交到農經社的手裏,秦慕州可能連看到不會看一眼,但如今,卻直接通過了紀檢小組,是什麽意思,喬初染還能不明白麽?


    但是,她又豈會任由別人欺負自己的男人?


    喬初染沒有明顯的辯駁,而是拿出了這些東西。


    紀檢小組的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拿著材料看起來。


    喬初染也不著急,在他們看材料的時候,便坐在對麵的椅子上,沉默著。


    小辦公室裏,一時間隻聽到翻動紙張的聲音,還有幾人交頭竊耳,小說說話的聲音,直到大概十分鍾之後,幾人將手裏的材料放下來。


    為首的組長抿了抿唇到:「這件事,我們會繼續調查清楚,但除此之外,還有人舉報秦慕州挪用公款,這個事情,你可知道?秦慕州在鎮上買了一塊地,價值幾十萬,有人舉報,那塊地,是秦慕州借職務之便拿到的,他平時在社裏,是否還做了損害大家利益的事情,比如,私自扣押農戶的金額,你若是知道的,必須如實說來。」


    喬初染心裏覺得好笑。


    秦慕州來農經社的時候,個人履歷上,隻有當初去西部的山區工作過的履歷,在北城大學學習的經歷,五溪鎮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其實是國內數一數二的科技公司北贏科技的元老,手裏掌握著北贏科技百分之十的股份,不僅如此,他還聯合北贏科技投資給五溪鎮修路,五溪鎮農經社每年的收益,都不如他從自己的帳戶裏拿出來給五溪鎮和農經社發展的資金的零頭。


    說他挪用公款,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喬初染搖了搖頭,繼續道:「秦慕州是去年九月份來的五溪鎮。」


    見她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便開始說事,幾人都認真聽下來。


    結果卻聽得喬初染語氣平靜地道:「在秦慕州沒有來之前,五溪鎮農經社名存實亡,加入的農戶,隻有十六戶,但是到了年底,距離他來五溪鎮農經社,不過過去了三個多月,已經有兩百多戶農民加入,直到如今,成為兩千多戶的規模,在此之前,整個五溪鎮,農戶唯一的收入來源是地裏的稻穀,每年家庭人均月收入不足一百三,現在經過發展產業農業,不少貧困家庭脫貧,僅依靠養殖和種植,月收入便有三千多,是此前的三四倍。」


    「我們不是要你說秦慕州的成績。」紀檢小組其中一個人皺眉:「我們隻想讓你說,他到底有沒有扣押農戶的資金,挪用社裏的款項。」


    喬初染笑了笑,沒被影響,依舊繼續道:「他沒來之前,整個農經社,沒有建立起農產品對外的銷售渠道,現在整個渠道內連省城,外聯桂省周邊五個省份,建立起線上商城,跟各大銷售平台一起合作,每個月能為每一個加入農經社的農戶創造至少一兩千的受益。」


    「他沒來之前,整個五溪鎮的電壓不穩定,網絡緩慢相當於無,是他與上方協調此事,與電網運營商合作,穩定電壓,解決網絡的問題,現在各村電壓穩定,網絡連通。」


    「他沒來之前,五溪鎮七個村落,沒有一個村落能找到適合自己發展的方向,現在橫山的竹編合作社已經成熟運作,成為七個村屯裏首個發展村產業品牌的村落,柳村油茶樹、純品蜂蜜從此前深藏閨中無人知的境地,漸漸發展成為農產品牌,現在正在申報地理標誌產品,寺山村開始發展辣椒種植的產業,桐木村的獼猴桃產業在他的幫忙聯動下,開始啟動,柳村正在尋找投資者投資柿子產業規模種植,五溪鎮成功引入第一家鄉鎮企業織錦坊……」


    喬初染聲音不緊不慢,看著那個完全愣在了當場的紀檢小組的組長:「關於舉報信所謂的挪用公款,或者扣押農戶的資金,您問我對此的看法,我心裏隻會覺得可笑,他給五溪鎮帶來的變化,若要說起來,恐怕這點時間,是說不完的,可以說,沒有秦慕州,就沒有現在的五溪鎮,說有人舉報他挪用公款,我倒也想知道,農經社公益性質高於利益的性致,從農戶渠道裏拿到的利益隻有百分之一,用來給大家發基本工資,而今年最大頭的收益,來自織錦坊,但年底才會結算,您問我怎麽看他挪用公款的事情,這就是我的答案。」


    頓了頓,喬初染又道:「五溪鎮所有的變化,也是關於這封所謂舉報信的反擊。」


    紀檢小組的人全部愣在當場,而後皺眉道:「但,秦慕州買一輛車,買地的錢,不是小數目,他隻是在五溪鎮工作,如何來這麽大資金?」


    喬初染無聲笑了笑:「正如你們所知,他能買車買地,加起來也有幾十萬的收入,倘若他是從農經社裏挪用的款項,那麽,農經社這半年收入,還達不到讓他挪用這些款項的水平。」


    *


    等喬初染從小辦公室裏出來的時候,已是下午六點鍾。


    這時候,農經社原本應該已經下班了,但是誰都沒有離開,直到看到喬初染從裏麵出來,紀檢小組的人也沒有再叫任何人進去。


    但是,以其中一個常跟在秦慕州身後的年輕人為代表,卻給紀檢組的人叫遞上了一份簽了十來個手印的證明書。


    「我們都相信,並願意為秦副社證明,他絕對沒有做過損害農經社和農戶利益的事情。」


    這份證明書到底是什麽時候傳的,莫貴遠根本也不知道,若不是紀檢組的人還在,他都要當場罵人了。


    紀檢組的人看著手裏按了手印的證明書,看向秦慕州的表情有些複雜:「我們會調查清楚這件事。」


    他們還沒有離開五溪鎮,這幾天也會陸陸續續調查秦慕州的事情,同時也會查農經社這半年來的帳戶。


    等紀檢組的人離開農經社之後,莫貴遠臉色難看得不行:「誰主動發起的,做什麽證明書,明天紀檢組的人會找你們問話,到時候盡管說就行。」


    自然有人看不慣莫貴遠的作風,當下便頂撞道:「秦哥本來就沒有做對不起農經社的事情,要說整個農經社,就沒有人比秦哥更對得起整個五溪鎮!」


    「你還說?我看你們一個個的,都能耐得很!」


    一時間大家都禁聲了,倒顯得莫貴遠的怒氣,很是奇怪。


    沒人理會他,莫貴遠便對著秦慕州道:「你這幾天,先停止接受檢查,你的工作,會有人處理。」


    說完,他什麽也不說,直接走了。


    一眾人都心裏氣不過,都圍上來。


    「秦哥,沒事,你沒有做過那些事情,肯定能調查清楚!」


    「就是,若是汙衊你,那我也不幹!」


    秦慕州失笑,拍了拍那年輕人的肩膀:「行了,你們都別擔心這個事情,別說什麽做不做的話,如今好不容易發展起來,各項工作都走上了正軌,五溪鎮正是最需要你們的時候,按照規劃,做好手頭的事情。」


    有人忍不住咕噥:「秦哥幹嘛這樣子說,好像是離職的交代一樣。」


    秦慕州隻笑而不語。


    夏日天黑得早,秦慕州和喬初染從農經社出來的時候,太陽還掛在天邊。


    喬初染很是不明白:「莫貴遠到底怎麽想的,敢把紀檢組的人招惹過來,算起來他不知道有多少不幹不淨的東西。」


    秦慕州牽著她的手道:「大概是有所依仗吧。」


    喬初染:「?」


    莫貴遠還能有什麽依仗?


    「有哪個依仗,讓他覺得,比起來,還能比他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更嚴重,能讓你徹底沒有翻身的機會?」


    秦慕州笑了笑:「他覺得我手上有人命吧。」


    喬初染一頓,頓時明白了,「是因為周朝的事?」


    說話間,兩人已經回到秦慕州家的樓下,但並沒有上樓,而是坐進了車裏。


    車子沒有立刻啟動,喬初染皺眉:「周朝的事情,莫貴遠怎麽會知道?而且他還拿這個跟紀檢組的人說事?」


    秦慕州搖了搖頭:「沒有不透風的牆,他大概是聽到了些什麽風聲。」


    喬初染無語道:「那他也實在有點慘,周朝的事情,真相到底如何,隻要一問北城大學那邊,立刻就能真相大白,就這個,他還能想著把你怎麽樣,別到最後自己玩脫了呢。」


    秦慕州笑了笑,瞧著喬初染氣呼呼的樣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龐:「原本他若是安安分分的,倒也好,留他到年底換屆,但如今,他既然自己送上門來了,也省得到時候再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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