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初染匆忙抬手,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


    她剛才隻是有些控製不住情緒,不知道怎麽的,就突然掉了眼淚。


    「我沒事,我隻是有點難過而已。」她匆忙解釋,「很快就過去了,你別理我。」


    說完,她就要從秦慕州的身上掙開,不想讓秦慕州看到自己這麽丟臉脆弱的樣子。


    她心裏有點要強,向來不肯願意在人前麵前掉眼淚,顯得自己很嬌弱似的。


    秦慕州拉住她,不給她動,臉頰蹭了蹭喬初染的臉頰,在她眼角落下輕吻:「早知道跟你說這個你會掉眼淚,我就不跟你說了。」


    喬初染看著他不說話,又默默低頭,平復自己的情緒。


    她也不想這樣的,大概是情緒被掩埋太久了,爆發的時候才會這樣,連自己都控製不住。


    秦慕州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當時你也哭得那麽傷心,現在這麽久過去了,再提起來,你的眼淚還在。」


    說完秦慕州頓了一下,在喬初染的嘴唇上親了一下,似乎是為了緩解氣氛,語氣帶著幾分輕嘆的意味,卻仍很溫柔:「你這樣,我都要吃醋了。」


    喬初染心裏的那些沉痛與難過,因為秦慕州這句不太合時宜的話,被吹散了不少,拍了一下秦慕州捏著自己下巴的手。


    「你不許亂吃醋。」


    她聲音帶著哭泣後的一些嬌憨,惹人憐惜。


    若是往常,喬初染一定覺得很窘迫,但如今卻很快反應過來,抬眼看秦慕州:「當年?你知道?你記得?」


    秦慕州:「……」


    自覺失言,他眼眸閃爍了一下。


    「你快說!」喬初染敏銳地覺察到其中似乎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這麽說,秦慕州那時候便已經見過自己了,五溪鎮的見麵,不是第一次。


    秦慕州嘆了一句,他怎麽會不記得?


    那天晚上回學校,室友將周朝生前便準備好的生日禮物拿去給她,後來人走了,她抱著那個禮物,哭得不像樣。


    那時候,他多想上去,哪怕抱一抱她也好。


    可他沒有立場、沒有身份也沒有理由。


    隻能遠遠的看著她,哭得像一個淚人,託付一個女生,給她送去一包紙巾。


    秦慕州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抿了抿,簡單解釋道:「我看到他們拿東西過去給你了,後來他們走了,你就自己校道走了一圈,最後在一個人少的地方,找了個台階坐下來,哭了。」


    「那你……」


    喬初染沒想到這個,低聲解釋道:「我跟周朝是同鄉,關係自然跟別人不一樣的,我們把彼此當成家人一樣,那段在異鄉求學的日子,我雖然適應能力強,但對北城這樣的大城市,仍舊很茫然,是周朝帶我度過那些日子,幫我成長,他對我而言,是朋友,是兄長,也是師長……我無法接受。」


    秦慕州頓了頓,第一次聽喬初染剖白自己與周朝之間的情誼,內心有點複雜。


    因為她知道,在周朝心裏,遠遠不止於此,隻是,周朝太內斂了。


    秦慕州低頭輕吻了一下喬初染的臉頰:「我知道,當時看你一個人,有點擔心,所以才跟著走了一段。」


    結果向來敏銳的她,因為太難過,愣是一點也沒有發現他。


    喬初染沒再追問自己跟秦慕州之間,到底是何時認識的,此時也沒有心思去追究,秦慕州也沒有多說的意思,抬手將她眼角的濕意抹掉。


    喬初染想通了來龍去脈,直言問道:「那你來五溪鎮,是因為周朝麽?」


    她拿出手機,點開秦慕州的朋友圈,往回翻到那條他上一年九月份剛來五溪鎮的時候發的朋友圈:「這個?」


    秦慕州點了點頭,淡淡道:「算是吧。」


    喬初染頓時沉默了下來,在秦慕州的情緒中,讀到對周朝、對周家的另一重歉意。


    她抬手碰了碰秦慕州的臉頰:「所以為了這個事,你覺得愧對周家,對周叔一家很是關照,還主動幫周陽補課,來五溪鎮工作,替周朝完成生前未竟的事?」


    秦慕州抬手抓住喬初染的手。


    他向來坦然自信的神色中多了躲閃、愧疚、自卑的神色,看得喬初染心中一痛。


    秦慕州大多數溫文爾雅,即便私底下對他有些許痞氣,可也掩飾不知他骨子裏的那種驕傲與矜貴,不該是這樣自卑的模樣。


    秦慕州埋頭在喬初染的脖間,沒讓她看到自己此時的神色,聲音艱澀道:「當時這個項目由我跟他主要負責,出了意外,有我的責任,如果我當時阻止,如果我當時不讓他去第一個嚐試,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所以這麽多年,他就這樣帶著這種愧疚、歉意的心思,幾乎放棄了智能化、自動化,輾轉來到這個偏遠的小鄉鎮扶貧?


    「可……」喬初染愣了愣:「意外不是你造成的,不成熟的新技術,誰也無法避免,如果你能發現,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不是麽?」


    「你更不是故意要讓周朝去第一個嚐試的。」


    秦慕州頓了頓,沒說話。


    喬初染又問:「周叔知道麽?」


    秦慕州點頭:「知道。」


    「那……當時沒有完成的事情,後來怎麽樣了?」


    憶及往事,喬初染不由得想起,當年周朝跟她說起智能化如能大範圍應用在華國這樣的農業大國,不知能改變多少農民命運的憧憬。


    他該是帶著多少熱誠投入這個項目,又是帶著多少遺憾離開。


    「被迫中止了。」秦慕州說起當初讓自己熱血沸騰的項目,隻剩下最後的平淡:「因為這個意外,項目被迫中止,至今不再啟動。」


    而北贏科技也因為這個事情,被迫延遲了上市的時間,當時參與這個項目的成員,出國的出國,另尋高就的另尋高就,隻有四五個人目前在北贏科技做工程師。


    但轉基因作物的研究,卻沒有中斷,隻是缺少了智能化與無人化方麵的接入而已。


    時過境遷,如今四年多過去了,時代發展太迅速,已經有企業在摸索這個領域的發展,甚至找上了北贏科技,想要獲得核心技術。


    「中止了……」喬初染呢喃了兩句,看著秦慕州的神色,甚至讀不清他的表情,


    可是,她卻不由得想起了當初種田的時候,秦慕州放的那個無人機檢測器,還有如今還在大棚裏的那個小型無人檢測器。


    喬初染知道,被腰斬的項目,或許秦慕州從來沒有徹底放下過。


    隻是需要等待一個時機,讓當年那些青春正茂,滿腔熱忱的人,院子重新聚集在一起。


    她開口問了一個自從周朝去世過後,再也無人這般正麵問過秦慕州的問題:「那……你想重新啟動這個項目麽?」


    *


    在秦慕州跟喬初染說起當年事的時候,喬家這一邊,已經平靜了下來。


    吃飯的地方在喬家正廳,陳梅已經重新打掃幹淨。


    喬奶奶被喬宗明強行帶回了屋子。


    老太太很是生氣,陳梅這樣在她的麵前潑她女兒一盆菜湯,跟對待畜生有什麽區別,在房間裏罵罵咧咧的,若是喬宗明攔著,鐵定跟陳梅吵起來了。


    「媽!你夠了!」


    喬宗明難得對喬奶奶硬氣一回,他臉色也不好看,聲音也拔高了幾度:「您就別摻和這些事情了,你不懂!現在還不夠亂麽,你這一腳那一手的插手,到底想要怎麽樣,你以為事情都跟你想的那麽簡單?」


    一向對自己脾氣溫和的二兒子突然這麽對自己大聲說話,喬奶奶愣住,正要開口罵人:「你是不是也不認我這個媽了!真是狼心狗肺,有了媳婦忘了娘!」


    喬宗明搖了搖頭。


    鄉村老一輩人雖重男輕女,但在一眾兒子之中,也是重長子,疼麽子,中間的就像一根草,所以他跟喬三叔在喬奶奶的四個兒子中,最不受重視,大哥跟小弟都上了中專、大學,隻有他們兩人,小學畢業就跟著回家做農活,照顧弟妹。


    但喬宗明也沒有什麽怨言,家裏貧窮,供不起他上學,他認了。


    可這麽多年來,母親卻依舊這樣,讓他心裏漸漸產生了疲憊。


    看著喬奶奶一臉兇相,喬宗明不知到底是麻木的,還是道:「我若是狼心狗肺,現在就該留你在老房子裏不聞不問,像村裏其他不孝子一樣,媽,您這心,都偏到天邊去了,春菊是你女兒,你護著她,但別害我老婆孩子。」


    「你年紀大了,早點休息,生這麽大的氣,對身子不好。」


    喬宗明說完,也不管喬奶奶的反應,留她一人在屋裏,喬奶奶等喬宗明出了門之後,才反應過來,對著房門口繼續罵罵咧咧的。


    喬宗明出來的時候,陳梅已經都收拾好了,他走過去道:「染染說你這腰,不能總是彎腰幹活,著急什麽我來打掃就好。」


    陳梅像是沒有聽到剛才房間裏的爭吵一樣,嘆了一口氣:「小秦好不容易來家裏吃頓飯,就碰上這種爛事,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介意,我看染染這麽稀罕他,萬一這倆孩子因著咱們家裏的事情鬧了別扭生了芥蒂,這……這可咋辦?」


    陳梅說完,就皺眉了,神色不快道:「春菊這爛嘴巴,這些年真是白長了歲數了,什麽話都能攀咬,怪不得兒子也處處學壞,這叫上樑不正下樑歪!」


    喬宗明道:「你也別說了。」


    陳梅這才住口,嘀咕了一句:「反正他們怎麽都好,別總是找上染染就行,這像什麽話,麵子也不是這麽給的,這不等於包屁罪犯麽?」


    家裏的動靜剛消停不久,隔壁的三嬸便過來了,悄悄問了一句發生什麽事了,門外都能聽到吵架的聲音。


    兩妯娌向來能說話,陳梅小聲將喬小姑的事情說了一遍給三嬸聽,三嬸聽得嘖嘖稱奇:「沒見過這種人了……」


    兩人坐在一起小聲吐槽了好半天喬小姑做的奇葩事,便聽到外麵傳來汽車碾壓路麵的聲音,陳梅站起來:「喲,染染回來了?」


    她趕緊出去給喬初染開了院門,喬初染利落地停好了車,陳梅仔細看她,發現她神色沒不對勁,才道:「怎麽去了這麽久?」


    喬初染笑了笑:「順便坐了一會兒,三嬸也在呢。」


    三嬸哎了一聲,調侃了幾句喬初染的新車和開車的本事,才說時間晚了,要回去洗澡。


    陳梅拉著女兒回了房間,小聲問道:「沒事吧,你跟小秦沒啥矛盾吧?」


    喬初染哭笑不得:「媽,您想太多了,能有什麽事。」


    雖然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陳梅也相信秦慕州的人品,但還是介意喬小姑那句殺人犯的話,隱晦地問了喬初染到底怎麽回事。


    喬初染搖頭:「我小姑說的瘋癲話您還不知道麽,周朝以前還送我回過家呢,您還記得麽,慕州跟他是大學,還是同班、同室友,感情好著呢,他現在跟周家關係就不錯,還幫周陽補習,您還擔心什麽?」


    陳梅鬆了一口氣,繼而怒道:「我就說!你小姑這人,嘴碎子,他下次敢再說這種話,看我不撕爛她的嘴巴!」


    喬初染沉默著,眸底卻帶著些許涼意。


    喬小姑,從前她也沒怎麽管家裏長輩之間的這種事情,一來是因為她不怎麽在家,而來喬小姑尚未這般明著冒犯喬家,但如今,她既然兩次三番這樣討不自在,她自然要成全一番。


    事不過三,便是血緣的關係,此後也沒用了。


    陳梅自然不知道喬初染的心思,又問:「那小秦沒介意咱們家這情況吧?」


    喬初染樂了:「放心吧媽,他老想當您女婿了。」


    陳梅:「……你這孩子,半點不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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