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茶曾跟著苗族少年學過《驚陣》,她不過是學了個皮毛便能以笛聲驅趕鳥獸,而《驚陣》的威力比《破陣》又差了十萬八千裏。


    《破陣》能控蠱,控他人的本命蠱。


    《破陣》對蠱蟲的控製到底到了各種地步,他們並不知曉,因為巫氽幾乎不會使用它,唯一一次就是控製一隻本命蛇蠱把主人給活活吞食了,自此再也沒人敢懷疑《破陣》的力量。


    巫氽死了,他的本命天蠶蠱也死了,他的《破陣》卻傳了下來。


    苗人眼紅它,卻更想要毀滅它。


    笛聲起,那些被江醒收服的毒蟲從落葉堆裏爬出來,把江醒團團圍住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保護圈,隻是這幾百隻不論如何也抵抗不了幾千隻。


    緊接著笛聲一轉,曲調變得詭異起來,笛聲時高時低,時長時短,聽在耳中幾不成調。


    薑茶聽著有些耳熟,像昨日初見江醒時他吹的曲子,又有點像苗族少年教給她的《驚陣》,但都不完全像。


    此曲一起,那原本很有節奏的悉嗦聲頓時亂了。薑茶努力聽了陣,問叢山,「怎麽回事?那些蛇在自相殘殺?」


    太陽已經落山了,天色昏暗得很快,叢山已經看不清樹地下的情況,他隻能根據江醒的笛聲來判斷。


    「是的。祭司大人的笛聲起作用了。」


    薑茶眉頭微微蹙起,「聽你聲音似乎沒有放輕鬆,反而更緊張了?這裏麵有什麽問題嗎?」


    薑茶的敏銳讓叢山對她生了幾分警惕,「沒什麽,就是蛇太多了,我怕祭司大人體力不足,控蠱驅蟲是一件即耗費精神力,又耗費體力的事。」


    蛇群自相殘殺在黑婆婆的預料之內,她一拄拐杖,鼓聲越發激烈,又有一批蛇從後麵蜂擁而至。


    「我看你能堅持得了多久!」


    一波一波的蛇湧過來,又死去,很快就累積了一圈蛇的屍體。有僥倖爬過屍體圈的,又被保護江醒的毒蟲們攔了下來,啃食幹淨。


    八麵大鼓對一短笛,整整持續了兩刻鍾時間,期間誰也不曾停歇過。


    江醒此時就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他體力消耗得很快。


    薑茶臉色越發凝重,就連頭頂上盤著的小蛇也躁動不安起來。


    她摸出身上所有的小飛刀,總共五柄。


    叢山有些驚愕,「你這是……」


    「那些大鼓是怎麽擺放的?」薑茶能聽出鼓的位置,卻無法聽出鼓是是平放還是立放的。


    「立放的,兩人一鼓,都站在鼓前,遮擋了一半的鼓麵。」


    薑茶點點頭,隨後沉下心去聽鼓聲。鼓錘敲擊鼓麵,鼓麵震動,鼓聲帶動著空氣,像海浪一樣擴散開,傳到人的耳膜,引起共鳴。


    「嗖!」薑茶揚手扔刀快如閃電,小飛刀穿過樹葉縫隙,擦過擊鼓苗人的手臂,直接破開鼓麵沒入鼓中,鼓錘敲擊在破口的鼓麵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這太突兀了。


    黑婆婆幾乎是同一瞬間看向被刺破的鼓麵,然而不等她反應過來出聲提醒,薑茶手中餘下的四隻飛刀都扔了出去,例無虛發。


    八麵虎皮鼓折了五麵,鼓聲頓時小了下去,外圍那些洶湧而來的蛇頓時萎靡三分。


    黑婆婆那雙渾濁的眼珠子盯著薑茶的方向,可惜天色已黑,她看不清人,隻咬牙切齒衝著黑暗道:「找死!」


    薑茶亂了她的計劃。


    黑婆婆揚手,一隻通體金黃的三毒蜂從她袖袍裏飛出來直衝薑茶而去。


    薑茶頭頂的小蛇有所察覺,張著不大的小嘴吐信發出嘶嘶的恐嚇聲。


    江醒見狀,笛聲陡然一轉,《破陣》曲出的瞬間,他一口鮮血噴出,一雙手連同骨笛全被染紅了。


    江醒不敢停,極力控製三毒蜂。三毒蜂受笛聲影響,在半空像是喝醉了酒似的上竄下跳。


    黑婆婆見狀,暗笑:看來隻是掌握了些皮毛。真正的《破陣》怎麽可能隻有影響普通蠱蟲的威力。


    另一隻通體金黃的三毒蜂飛出,直衝江醒而去。這一隻才是她的本命金蠶蠱,剛才的不過是染了色的普通蠱蜂。


    三毒蜂繞到江醒的後背,打算偷襲。一隻三毒蜂在空中飛翔的聲音並不大,在鼓聲中更顯微乎其微,然而就是如此,三毒蜂在快要靠近江醒的時候突然頓住了。


    黑婆婆正不明所以,就見江醒慢悠悠轉身,對三毒蜂吹著曲子,那三毒蜂就折了方向朝著另一頭飛去。


    「回來!」黑婆婆莫名心慌。


    突然,一道黑色的細長的黑影從樹上竄出,將三毒蜂一口吞下肚子。


    黑婆婆的本命金蠶蠱就這樣被一條成人胳膊粗的黑蛇給吃了。


    江醒整個人一晃,跪倒在地,一連吐了好幾口血。


    吐血的還有黑婆婆,她顫顫巍巍指著江醒,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你,你,噗……」


    「被小花吃掉,是你那蟲子的榮幸。」黑暗中傳來一年輕爽朗的聲音,緊接著一個人從樹上跳下來,落定在江醒身邊將人扶起,「表哥,你還好嗎?」


    隨著這個人的出現,周圍突然出現許多火光,將黑石寨的人圍了個密不透風


    黑婆婆恍然大悟,自以為設了請君入甕的局,誰知道自己才是那入甕的人。


    「姑娘,我們下去吧。」叢山語氣沒有輕鬆,倒是透著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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