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澤對自己的這番話還沒有清醒的認識。俗話說不要在情緒失控的時候做任何決定。


    不管這件事與從河有無關係,祁明澤此刻該做的隻是要救人,而不是在這種時候還拿這些話刺激從河。


    「你這是不是就叫沒良心?」但是從河沒有怒,對祁明澤他已經開始束手無策。


    倆人怪異的對峙被門外響起的敲門聲打斷,從河離開前深深的看了眼祁明澤,告訴他,他會把人帶回來給他,不計後果,否則就拿自己的命賠給他。


    話畢,從河利落的低頭,用沾著香菸味的唇狠狠吮了下祁明澤緊繃著的嘴唇。


    *


    祁明澤來了也是無用,從河不會讓他參與進這種事裏,甚至這些危險的事再不會進入他的耳朵。


    祁明澤早中晚都被幾個娘們兒看著。


    在他們那一堆大娘們兒裏,相貌稍溫和、一直照料祁明澤的春林已經被從河帶走。剩下的甚至都是祁明澤從未見過麵的保鏢,都鐵麵無私,他們不會管祁明澤高不高興,隻要他安全,就是完成了從河交待的任務。


    那晚以後,從河消失了好幾天,隻偶爾來一通電話,一如往常的幾句簡單交待,要他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祁明澤要問他救人的事,他隻回答對方要的是錢,他每天都在給錢,所以人非常安全。


    從河言語中的懇切與篤定,祁明澤聽得出來,一顆惶惑的心在這一通電話後就稍安一點。


    一直以來,為了斬草除根,從河早就雇了人在這邊行事,三叔的滔天罪行也早在警方堆滿了。但事情牽涉甚廣,一切都需要時機,而從河現在就要快速促成這個時機。他也沒有騙祁明澤,他是真的每天都在籌集現金,而他要做的事遠不止籌錢這麽簡單。


    令人聞風喪膽的金山角,三不管之地,是大部份人的地獄,卻是一部份人的溫床。


    三叔背後是一位有著自己的武裝力量的人物,以軍販毒,以毒.養軍,向全世界輸出毒.品,三叔就是國內的內線。


    而三叔早就不滿足於做別人的一條手臂,在這種政局混亂的地方,誰不想作一次王,誰又不是一步步成了無人能管製的土皇帝。所以如今的三叔,想要一文不損從他手裏將人救回來,可以說是難如登天。在馮高立被斷了一根手指後,從河每天都有大量的現金匯入三叔指定的帳戶。


    一天深夜,從河突然回來了。祁明澤經過這幾天的蹉跎,已然如接受命運一般,隻在等著一個消息,或好或壞,或是噩耗。


    從河小心進房間,屋裏亮著夜燈,他躺上床,將昏昏沉睡的祁明澤抱進了懷裏。


    整日的精神強壓下,祁明澤的生活已經不分白天黑夜,隻等著消息。所以對從河的出現不知是夢還是現實。


    從河是從背後抱的他,他轉了個身,並沒有要從他懷裏掙走的意思。


    在夢裏他也清楚,自己掙不過。他累了,無所謂了。


    祁明澤朦朧的看著人,是夢非夢,「從河,你是不是老天派下來豐富我生活的孽緣。」


    「我看過一本書,說我們每個人周遭出現的,誰能說這不是隻為了我們出現。為了豐富我們的生活,豐富我們的人生體驗。是這樣嗎?」


    從河看著懷裏精神萎靡、眼中無光的人,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祁明澤臉頰消瘦了許多,和在濱城的時候比起來像換了個人,那時是鮮艷的飽滿的。祁明澤的枯萎不是一天的結果,這是跟在從河身邊後,一天一天成了這樣。在幫祁樾舟偷拿東西的時候他眼睛裏還有光,東西到手,他就失去了目標,光就消失了。


    從河閉了眼睛,喉結上下滾動了一番。他用額頭去貼祁明澤的額頭,溫涼的體溫傳達。他手指輕輕的細細的摸著祁明澤的耳朵、頭髮。


    消瘦的人溫軟的在他掌心裏。


    要是人真有下一輩子,就讓他下輩子再去還吧。豬狗牛羊,做什麽都行,隻是這輩子,就這樣吧。惡人也好,自私也罷,他就想這樣了,把他攥在手裏,不可能放下。


    除非收了他的命,讓他沒有思想。


    從河隻停留了短暫的一點時間,所以夜裏的事,還真就像做了一場夢。隻是第二天祁明澤問屋裏的保鏢,才知道從河夜裏是真回來過。


    祁明澤的日子是一天天熬的,度日如年他算是深刻的體會到了。那晚以後,祁明澤再沒見過從河的人,也不知道去了哪,他隻是每天都會來一通電話,說他有錢不斷匯入三叔的帳戶,所以未未他們是安全的。


    從河不論說什麽,那頭,祁明澤隻是淡淡的「嗯」一聲。「小明,」從河忍不住喊他,半晌澀聲道:「雖然這件事我也算受害者。但是我還是想跟你說,對不起,」


    祁明澤便不出聲了,從河握著手機緊貼在耳朵邊,一雙深黑的眸子深不見底。他聽著那頭若有似無的呼吸聲,知道他在。


    直到有人叫他,從河才掛斷電話,上了一輛黑色路虎。一行車排著長龍,一起駛上道路,帶起一路的煙塵。


    救人不惜代價。


    這是從河的態度,蘇以也拿他沒有辦法,就像即使這次的事會要了他的命,也再所不惜。從河將紐約公司的股份出賣了大半,將自己的積蓄傾囊拿出,如果這次的計劃失敗,這些錢是不可能拿得回來的了。


    留在濱城的老韓和景洪每一次匯款都一再提醒從河這些舉動的危險,從河隻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止蘇以,所有人都說他中邪了,以前拿到手也是不惜一切,現在拿出去更是不惜一切,連命也不在乎的不惜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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