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這些,再回頭想像顧蘭之勾引著自己女兒,便顯得這據說容貌格外出色的男人更可惡起來。


    趙蒼素來不愛藏著掖著, 在可以溝通的情況下,他總是很樂意與人把話說得明明白白。


    於是中午時候趙如卿來與他一起用午膳,他便先旁敲側擊地問了問魏朝那些還活著的皇親國戚的事情。


    「少帝倒是還好,有人在他耳邊說過一些話,他當天便把那人押送到朕麵前來了。」這種國事趙如卿也不怎麽瞞著趙蒼,何況她也知道趙蒼這人雖然有時候優柔,但大多數時候也算是很能顧全大局,「不過其他人還是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心吧,朕倒是不覺得有什麽,總捂著裝太平也不是個法子,得要讓事情爆出來才好處理。」


    「便就全是那個張氏引著出來的?」趙蒼問。


    趙如卿看了一眼趙蒼,笑道:「父皇連那個張氏都知道了?看來這影響比朕想的還要廣一些。」頓了頓,她揮退了在殿中伺候的宮人,抬手給趙蒼盛了碗湯,然後才慢慢道,「也不能全部算是張氏的功勞,具體說來還是他們自己的永王還有厲帝的皇後,那兩人現在在突厥可謂是風生水起,趁著突厥汗位未定,快要把突厥翻了個底朝天,說是要復興魏朝。」說著她自己笑了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嘲諷,「到時候便看看他們到底能不能復興得了。」


    「不可輕視了他們。」趙蒼接了湯碗,認真地看向了麵前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女兒,「他們或者打硬仗打不過你,玩陰損招數卻是一套又一套。」


    趙如卿看了一眼趙蒼,覺察出他話中有話了:「父皇聽說了什麽朕還不知道的事情?」


    「你身邊那個顧蘭之。」既然話趕話說到這裏了,趙蒼索性就直接挑明,「朕看他這人實在不算什麽實誠人,仗著容貌好看,在你麵前撒嬌賣癡,不像正派人。說不定他與魏朝就有勾結,是他們埋在你身邊的暗線。否則那個張氏多少年沒與他聯繫,那時候去了禦城就叫他們聯繫上了?」


    這話聽得趙如卿都愣住了,她都差點以為她爹說了個同名同姓的人——顧蘭之要是有這能耐,何至於為一點點感情上的事情就糾結得自己吃不好喝不好還清減了那麽多?


    她好笑地看了一眼她這滿臉陰謀論還露出幾分憂心忡忡的親爹,道:「您就少想,他要是有這能耐倒是出息了。」


    「不可被美色迷惑了!」趙蒼點了點她,「你以為沒人會對你用美人計嗎?」


    趙如卿失笑,道:「父皇見過他就知道,他心思純善,不是你說的那樣人。」頓了頓,她又有些感慨了,「若是真的有心機有想法,倒也算是好事。」她想起來那天顧蘭之纏著她不放手的時候那依依不捨的樣子,就心軟得不行——若能證明此人就是別有用心還心思深沉,到時候便也不必想那麽多,直接送走或者賜死都不會眨一眨眼睛了。


    趙蒼認真道:「別把父皇的話當做是笑話,他與你非親非故,當年被你丟在滄地,現在來找你了,就無所求,就絲毫沒有怨恨?許多事情隻需要從人之常情上麵推論一二,都能知道哪些事情會發生,哪些事情不會發生。」


    趙如卿道:「父皇,這事情朕心裏有數,你就別管了。」她拿起湯碗喝了口湯,又笑了笑,「就算真的如父皇你說的那樣,他就是居心叵測,等到他露出狐狸尾巴,再處置也不晚,不是嗎?」


    話都說到這裏,趙蒼便也知道多說無益,便隻道:「你便警醒些,父皇是為了你好。」


    「朕知道。」趙如卿無所謂地笑了笑。


    趙蒼看了她一眼,不再說顧蘭之的事情,轉而問起了突厥的戰事:「突厥那兩個王子什麽時候進京,你有什麽打算嗎?」


    「讓準備了歡迎的宴會,到時候父皇記得要來。」趙如卿也樂得說這些,「朕與父皇一起出席,算是給突厥一個天大的臉麵了。然後呢,在席上請了陳國公主也來,讓陳國公主以老汗王妃的身份給那倆人再加一層正統。」


    「還是叫周稼帶兵?」趙蒼問。


    「已經準備好了,就是讓周稼到時候和四王子納星一起回突厥,三王子處月既然是抓了汗王的印璽,便讓他端坐後方,等著別人給他把江山打下來吧!」趙如卿簡單地說了幾句,「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父皇就放心吧!」


    這事情說得簡單,裏麵名堂門道也多,比如周稼帶兵,那麽那些人到底聽納星的還是聽周稼的?再比如,趙如卿出兵是不需要納星處月這兩人付出什麽代價的嗎?是純粹的幫忙嗎?趙蒼隨便順著女兒的思路想了想,倒是也明白她玩的是個什麽把戲了。於是他道:「還是徐徐圖之,不可操之過急。」


    「不急,這有什麽好急的。」趙如卿不以為意地笑了兩聲,「朕端坐皇位,富有四海,犯不著為了突厥著急,他們最好也和朕一樣不急吧!否則要是趕著天熱出兵,等中秋的時候能不能讓將士們回家來都是未知,朕最不喜歡打擾這團圓的日子了。」


    趙蒼點了點頭,一時間又有些感慨了——他那麽多兒女,也唯獨一個趙如卿像他。


    「秦家分家的事情你知道?」趙蒼忽然又想起了秦家,「就算分家了,你也別對他們厚此薄彼了,還是得一視同仁才行。畢竟當初他們出力甚多。」


    「朕知道。」趙如卿好笑地看著趙蒼,「父皇你越來越囉嗦了,這種小事有什麽好拿出來說的?難道朕不知道應當怎麽對秦家?趙勇趙謀已經死了,當初的事情朕說過不會計較,那麽對秦家就不會有什麽不同。他們分了家,朕也不過就是把從前的恩典分作兩份發給他們罷了。」頓了頓,她露出了一個些微有些嘲諷的笑,「但朕雖然能一碗水端平,可他們怎麽想,朕可管不著。父皇可別到時候因為他們隨便到你麵前來哭,就來找朕興師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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