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的時間,他們幾乎玩遍了京都四條河原町裏大大小小所有的商店。


    傍晚的時候,大人們還好,但兩個女孩兒已經逛街逛到精疲力竭。


    她們甚至連晚餐都沒吃完,就坐在座椅上,一左一右地靠著夏油傑沉沉睡去。


    「悟,麻煩你用瞬移的術式,把她們送回去吧。」夏油傑脫下袈裟的祖衣,披在兩個女孩兒的身上,防止她們因為吹到夜裏的冷風而著涼。「等你回來後,我們兩個談談去東京的事兒。」


    「幹脆一起回去不就得了?」五條悟站起身,「我們可以回家再聊。」


    「去東京可不是件小事情。我不想讓我們的爭吵聲吵到她們休息。」


    夏油傑抬頭看向五條悟,眉梢微微挑起,「還是,你怕我會跑了怎麽?」


    「沒事兒,你想跑就盡管跑。」五條悟拉下眼罩,注視著夏油傑的雙眸,他認真且自信地說,「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我都會把你再追回來。」


    送完孩子重新回到店裏,夏油傑的確還在。


    他手裏握著一支煙,麵前擺了一盞清酒,正側著頭看著京都窗外霓虹閃爍、燈紅酒綠的繁華。


    五條悟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


    他走向那個等待著他的人,笑著說:「所以你剛才為什麽會覺得我們會吵起來?」


    夏油傑吸了一口煙,卻提起了一個與這個問題毫不相幹的話題:「我第一次遇見菜菜子和美美子的時候,是在一個偏僻的鄉下。那兩個孩子因為自己擁有其他人所沒有的天賦,被一群非術師們像關牲畜一樣,關在一個狹小骯髒的籠子裏。」


    五條悟不知道夏油傑想表達什麽,所以他選擇保持沉默,安靜地聽那個黑髮的男人一邊抽菸,一邊訴說。


    「把她們救出來後,我問她們:你們的爸爸和媽媽呢?


    「菜菜子回答我:媽媽?不知道誒。我們是被拋棄了的。可我們真的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人,明明一直都是那些人想要傷害我們,才會被我們身上的力量反擊……」


    「帶著她們離開那個村子的時候,菜菜子一直在反反覆覆地問我:是不是她們不該出生?是不是真的有人天生就帶有原罪?


    是不是,如果她不存在,世界就會像童話故事裏描繪的那麽美好?隻要是沒有她的話……」


    男人把手裏燃盡了的菸蒂扔到菸灰缸裏,重新點燃一支煙:「她們當時還那麽小……」


    他搖了搖頭,繼續抽起了煙。


    她們還那麽小。


    就已經經歷過了那麽多的苦難。


    等第二支煙抽到一半的時候,有著狹長眼眸的男人又開了口:「後來,我帶著她們終於找到了一個還算安穩的落腳之地。那兩個孩子便開始纏著我,想讓我教給她們怎麽使用咒術。


    我以為她們隻是小孩子好奇,所以就隨意地用幾個我們當年戲弄夜蛾的小把戲把她們糊弄了過去。


    「可我沒想到,她們居然為了我的一個玩笑而非常認真地練了一整夜。第二天,兩個小傢夥頂著個黑眼圈,十分愧疚地對我說,對不起,夏油大人,是我們太笨了。


    所以現在還沒學會您教的咒術。但我們會一直一直練習下去,直到有一天我們可以保護夏油大人。」


    「她們當時還那麽小……」男人把第二支煙的菸蒂扔進菸灰缸裏,「甚至才剛剛高過我的膝蓋。"他又點燃了第三支煙。


    在飄緲的煙霧中,黑髮的男人仿佛又看到了當時的場景——


    「夏油大人,請您相信我們,我們總有一天會變得很強。強到可以保護夏油大人。」白頭髮的女孩兒如同發誓一般,十分認真地對他說。


    黑頭髮的女孩兒也緊跟其後:「到那個時候,請讓我們來保護您吧。」


    孩子們的決心,和那稚嫩而倔強的誓言,就像初夏的光芒一般讓人動容。


    年輕的詛咒師沉默了一陣,然後他俯下身,緊緊地擁抱住了那兩個小小的孩子。


    過了許久,他才抬起頭,聲音有些沙啞地笑著說:「好啊,我會耐心等待的。不過,現在的話,就讓我先來好好地保護好你們吧。」


    第三支煙也漸漸燃至了尾聲。


    夏油傑抬起頭,對坐在自己對麵的五條悟笑了笑:「看著那兩個孩子成長,是一件非常非常幸福的事兒。每當我看著她們,就會覺得,也許一切都還沒到最糟的時候。這個世界也好,我們的未來也罷,也許還有希望。」


    他把第三支煙按在菸灰缸裏按滅,抬起那雙虛虛的狐狸眼,懇求似的看向五條悟,「所以,到了東京之後,要保護好她們啊。一定不要讓她們受到任何傷害。」


    五條悟終於開口,他認真地說:「你還不相信我麽?我絕對不會讓咒術界的老東西們動你們一根汗毛。」


    夏油傑笑著點了點頭,他對五條悟說:「好,我信你。」


    他又去掏第四支煙,卻發現煙盒已經空了。


    於是夏油傑說:「悟,我的煙抽完了,等我去對麵的商店再買一盒,回來再和你聊咱們倆的事兒。」


    五條悟看著夏油傑握著清酒有些微醺的樣子,不放心他一個人出去買煙,所以他站起身:「你要什麽牌子的煙,我幫你去買。」


    夏油傑眯著眼想了想:「卡斯特的吧,我突然想抽那種香草味兒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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