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轉而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不,算了,如果是我的話,果然還是會買更加酷炫的跑車……』


    森鷗外打圓場道:「這位是平行時間的中也君,如你所見,他因為一點兒原因穿越到我們世界,當然,還是會回去的。」


    【中原中也】打量自己的眼神談不上挑剔,他不具備太宰治那樣的嘲諷精神,哪怕是看見過去的自己,也不會羞恥得想要將腳趾都蜷縮起來。


    森鷗外:「這位中也君希望藉助港黑的力量尋找他的搭檔,說也是被不知名的力量捲入,一起帶到了這世界,可惜的是,那位搭檔君可不是什麽會主動回港黑,尋找幫助的人,甚至還會有意無意地躲避我們的眼線。」


    「因此,隻能拜託中也君幫忙一同尋找了。」


    聽見這句話,哪怕是在首領麵前,中原中也都按捺不住心頭的躁鬱。


    「搭檔,難道是太宰那個混蛋?」


    他臉上寫滿了「管他去死」。


    森鷗外的表情卻有點微妙。


    「嘛,說是太宰君也沒什麽錯,可他跟我們這裏的太宰君差別有點大……」


    【中原中也】終於說出了,見到更年輕自己的第一句話。


    「是完全不同。」


    「我這裏的太宰是個膽小鬼。」


    「他活著是為了贖罪。」


    ……


    織田作之助想:我開門的方式不大對勁。


    不得不介紹一下,他隻是港口黑手黨最底層,普普通通的小職員一名,甚至連那些參與火併的炮灰都不如。


    但凡是炮灰都是要開槍傷人的,而他也不知是被下了降頭還是邪術,從加入黑手黨的那天起就對上司說:「我不殺人。」


    小隊長問:「那你加入個毛的黑手黨?」


    他又一五一十道:「我沒有學歷,沒有正式身份,剩下的錢不夠去新做假身份,除了格鬥拆彈之類的事外又不會做別的,比起在港口當搬運工出賣勞動力,港口黑手黨給的錢更多。」


    聽見他的話小隊長都要無語了,會格鬥拆彈,水平一流,這男人以前不是軍警也起碼是的僱傭兵殺手,在小隊長眼中,織田作之助就像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ptsd患者,從某天開始不能殺人,不能工作。


    這就讓他顯得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他又跟招人的hr商量一下,最後說:「那你就留下來好了,幹點雜活。」


    這雜活又分外多樣,給官員做保鏢當刀子也是雜活,拆彈也是雜活,調節高層原配跟小三的修羅場也是雜活,去酒吧收保護費還是雜活。


    港黑線下的酒吧太多,大的就像是夜總會,養了不少女招待,而小的隻有一風韻猶存的寡婦老闆娘,推開半舊不新的門扉,聽岩手風鈴丁零零的脆響,便看見開闊的酒櫃與三兩聚集的醉漢。


    女將的年紀誰也不知,織田作跟著其他食客一起叫她良子。


    不過傍晚,吧檯前便趴著喝得醉醺醺的男人。


    織田作盯著他的後腦勺看了一會兒,總覺得他蓬鬆的頭髮有點眼熟。


    『應該是錯覺吧,反正多數青年都留著柔軟蓬鬆的牛郎頭。』


    良子點頭壓低聲音說:「你來了。」


    說著推上杯蒸餾酒。


    她的小酒館是獨立的,往來的也是橫濱的失意上班族,還有沒錢去打夜總會的大學生,否則也輪不到織田作之助來收保護費。


    靠濱港的大部分店鋪都有其背後的組織,否則根本在這開不長。


    織田作是良子經歷過的最好說話的黑手黨,前者又有種跟誰都能成朋友的平淡氣質,混熟之後她常招待織田作,又嘮嗑點家常話。


    源頭是……


    「什麽,你想當小說家?」


    「……是。」


    「既然是小說家的話,總要有素材吧,我沒讀過幾天書卻也知道文學源於生活,還是說你要寫黑幫的故事?」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寫平凡的普通人。」織田作說,「描摹正常人的生活。」


    「那樣的話,你就要多聽聽八卦了啊。」良子老神在在道,「老了,我明白了,你常來這裏坐坐吧,我不收你教學費,但在我這裏淪為末流的普通人太多了,喝得醉醺醺之前,他們都有自己的故事。」


    織田作老實道:「那就麻煩你了。」


    今天老闆娘卻說:「你聲音小點。」


    織田作:「?」


    「這小子才睡下沒多久。」良子伸手指倒在吧檯前的年輕人的後腦勺,話中充斥著再明顯不過的憐惜之情,「真可憐啊,明明是這樣年輕,卻到了隻有靠醉死過去才能睡著的地步了。」


    「我跟他說不要用安眠藥,他就一杯杯地喝酒,醉過去後鼻子上染上一點紅色,就算是我也不得不感嘆,真是惹人憐愛。」


    織田作問:「是你這的新客?」


    「是的,看著像是學生,卻說自己是落魄的畫家。」良子點了根煙,「嘛,這世道,學生不算很多,肯定是從哪個私塾裏出來的吧。」


    「無論是臉也好氣質也好都很受女人迷戀,昨天夜裏幫智下屋的純子畫了幅肖像,今天早上才跌跌撞撞地來我這。」


    織田作:智下屋,是附近的妓館吧?


    他的思緒像一團越洗滌越薄的棉花,馬上就要擴散開了,卻看見給妓女畫過肖像的青年不舒服地轉身,換了個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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