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霄拿著兵符當迎賓,就這麽一下午時間收攏了接近半個營的潰兵。


    說起來也怪,這些潰兵看到兵符之後,沒有質疑真假,也沒有驗證伍霄的身份,還就乖乖的到臨時營地那邊吃飯,吃完了就地休息。


    這位尋明世子不是沒學過韜略,他知道讓潰兵服從命令有多難。他看懂了陸遠的一部分計劃,比如說為什麽選在冀嶺山口的位置。


    此地距離戰場說近不遠,恰好是士兵強行軍半天的路程。潰兵們逃到這裏的時候,體力已經接近枯竭,即使伍霄不攔著,他們也得停下來休息。


    但為什麽他們會這麽服從自己的命令,伍霄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是弘戒真人站在這裏,士兵們當然會服從,但伍霄不是,他在軍中壓根沒有威望。士兵們都不認識他,這就很奇怪。


    世子想不通,隻能向陸聖請教。


    陸遠哈哈一笑:“很簡單,因為知道往這裏逃的,都是聰明人。”


    聰明人的好處是知道組織的重要性和人多力量大的道理,聰明人的壞處是,你不能讓他去送死,你得給他一個為何而戰的理由。


    看潰兵們差不多都吃好飯了,老陸悠悠走上前。這些潰兵大多帶傷但不重,隻是士氣低落,他們席地而坐,目光炯炯盯著陸遠。


    此情此景,讓老陸想起當初戰修分班的情景,不禁莞爾。他看向山口拐彎的地方,期待著有一個人滿身硝煙的闖過來,大喊著“等一下”。但夜色中已經籠罩星環的輝光下再無他人,篝火劈啪跳躍,映襯著陸遠的臉陰晴不定。這時有人驚喜喊道:


    “陸仙長!”


    陸遠從回憶中清醒,挑挑眉毛看過去。


    “程衝,你還活著?太好了!”


    程衝受寵若驚的擠過來:“仙長還記得我!”


    “當然記得!別激動,你先坐下。”


    把程衝按回去,陸遠背著手踱了幾步,對一聲不吭的潰兵們說道:


    “我知道你們想過冀嶺山口遠離西線戰場,但你們沒機會。現在剛入夜,到淩晨時分,定慶大營也極有可能從這條路突圍。”


    “這看起來是唯一一條生路,但同樣是一條絕路。下午你們在前線的時候,我從山口繞出去偵察,發現至少6個營的帝國軍已經在山口後的順州平原上布置防線。這是圍三闕一的戰術,相信你們能夠理解,在平原上,你們沒有任何機會。”


    此言一出,潰兵們頓時慌了神。誠如陸遠所言,他們都是聰明人,都是衝著這條生路而來。現在生路成了絕路,難免慌張。沒有人懷疑陸仙長的話,因為仙長說的有道理。連他們這些大頭兵都能想到從冀嶺山口逃脫,定慶大營不可能想不到,帝國軍更不會沒有設防。


    潰兵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程衝站起來問:“仙長,我們該怎麽辦?”


    仙長逃出去肯定沒啥問題,但幾位仙長專門等在此處,想來也不隻是為了給他們準備飯食。


    “先休息補充體力吧,後半夜我帶你們找點機會。”


    老陸沒有把話說死,因為他現在也沒啥頭緒,他知道帝國軍的本輪攻勢相當倉促應該有點機會,但戰場機會稍縱即逝他不確定自己能把握住。靈鴻號是一艘隱身支援艦,老陸手上連顆偵察衛星都沒有,戰場態勢隻能靠懵。


    好在師姐帶回了好消息。


    月輕蟬被師弟放出去偵察幾個重點位置,果然在一處山間台地發現一個營的帝國軍正在建設臨時營地,浩浩蕩蕩的毛驢馬匹正馱著沉重的彈藥運送物資。


    另外幾個點的偵察一無所獲,老陸曾猜測某個位置上會有數百人麵蜘蛛集結,但根本沒有,師姐在那裏隻找到一窩可憐的兔子。之所以說它們可憐,因為兔子一家整整齊齊的躺在鍋子裏。


    不過一條有用的情報足以讓老陸心頭大定。


    “果然,帝國軍的補給線尚未完成。”他擊掌慶祝,現在有點明白李桃在戰場上的興奮。


    按照正常的布局,帝國軍在發動本輪全麵攻勢之前,應該在側翼先發動一場小規模戰事,拿下533陣地附近的山地。


    此處戰略意義不大,嬰玉方麵隻有半個營的兵力駐守,拿下來並不困難。但在帝國軍本輪的戰略中,此處會是一個很重要的後勤節點。


    但實際上,直到總攻開始時533陣地依舊安然無恙,那麽陸遠當時就在懷疑帝國方麵因為倉促發動進攻,臨時修改了計劃。


    熱武器戰爭對補給的要求很高,一旦炮火停息嬰玉這邊就有喘息之機,今天白天帝國的先鋒軍勢如破竹的同時,也打空了彈藥。他們在明天上午必須得到彈藥補充,否則無法進行後續進攻。


    所以一個帝國輜重營冒著風險穿過戰線,將補給營地設置在距離冀嶺山口二十多裏的山間。帝國方麵的指揮官凝極真人認為問題不大,因為現在那裏最多隻有一些潰兵,他們看到成建製的帝國士兵隻會遠遠逃走。更何況定慶那邊的指揮層已經被完全破壞,不可能有人能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


    凝極真人沒有料到,一個老陰b藏身在戰爭的迷霧中,距離這處至關重要的補給營地不到二十裏,而且,這個老陰b還能收攏潰兵搞到了半個營的士兵。


    “士兵們。”陸遠走來,聲音不大但分外威嚴,程衝等士兵趕緊嘩啦啦站起來立正,他們知道重頭戲來了。


    老陸很滿意這一點,師姐和伍霄站在他的兩側。


    “我不說大話,知道你們都想活下來。遺憾的是世道不易,想活下來隻能努力戰鬥向死而生。很矛盾,但這就是現實。”


    “一場戰鬥正等著我們,隻要打贏了你們就有很大的機會能夠活下去,甚至得到更多。所以告訴我,你們還能不能戰?”


    “能!”士兵們的聲音不是很整齊,不過到底喊了出來。


    “嗯。”陸遠點點頭,“隨我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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