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魚低低應了一聲,一步一步的,終於匯入到了人流中。


    有人在交流,有人在閑話,有人在調笑……鮮活快活的一切就這麽呈現在麵前,顧小魚的手指輕輕觸碰攤位上充滿生機的靈植,攤主笑眯眯地說:「這可是曾經黑妖區地特產,吞噬黑暗,對於走火入魔十分有效果。」


    「曾經黑妖區?」


    攤主嘿嘿一笑,「現在嘛,叫希望區。」


    顧小魚低低重複,希望……


    嘲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從三年前,便命名為希望了。」


    當顧小魚找到希望的時候,這片土地便有了希望。


    攤主十分悠閑,與旁邊的攤主說起來閑話:「你說這雲彩什麽時候消散啊?」


    「我看沒多久,全妖界都在看著雲彩,晚上都偷偷許願趕緊消散,也許真的有奇蹟,這幾天明顯更淡了。」


    他們說著說著,抬頭看向頭頂。


    顧小魚心頭一驚,她亦是隨著幾人抬頭,顧小魚這才發現,原來從下麵,是能看到雲彩的。


    若非顧小魚修煉靈氣,怕是看不到蒼穹之上的雲彩,這些妖精都是有著充沛的修為,透過千萬裏看到即將消散的雲彩並非難事。


    「多虧了顧小魚啊……」攤主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這些年到底怎麽樣了,希望趕緊好起來吧。」


    顧小魚的事跡在妖界人盡皆知,人們戲言,拯救了眾生的女人,一個是宋福澤,一個便是顧小魚,而這兩個人,都是通過教育改變了妖界,所以歸根到底,教育拯救世界,教師挽救世界!


    幾個人都善意地笑起來,「有這麽多人給顧小魚祈福,一切都會好的。」


    顧小魚並非一個人在戰鬥,有這麽多人滿懷期待地希望她恢復過來,希望她能將最後的雲彩種出來希望。


    有母親牽著小小的孩子買玩具,小孩好奇地問:「叔叔,顧小魚是誰呀?宋福澤又是誰呀?」


    攤主大笑起來:「那是兩位很偉大的教師。」


    身後的談論聲褪去,顧小魚靠在街角,深吸一口氣,「所以種子長勢過快,不僅僅是因為我的細心照料,還是因為……因為他們……」


    「對,」嘲風肯定道:「因為混著妖力的念力。」


    當眾生都渴求一個願望的時候,所有的事情都會為你讓道。


    妖精的心願很質樸,他們想要遭受了痛苦苦楚,救了他們的人活著,就這麽簡單。


    顧小魚微紅著眼睛,點了點頭,繼續往前走。


    那些最為艱難的歲月,就這麽過去了。


    從此以後,沒有黑暗,隻有希望。


    ……


    人潮洶湧,顧小魚隨著來往的妖度過了花園,前往希望區。


    髒亂差,那是顧小魚曾經對於黑妖區的第一印象,如今就像是名字一樣,顧小魚身處希望區,看到的全都是希望。


    那年,髒兮兮的黑妖區死氣沉沉,土壤貧瘠,河穀髒汙,到處是難聞的味道。


    那年,流落在黑妖區的都是毫無希望的妖,他們被放逐,亦是自甘被放逐,在方寸之地看不到未來。


    那年,在低矮地房子裏,隻有岌岌可危的一所學校,破敗不堪的器材和懶懶洋洋的學生。


    顧小魚後來主導了一係列撤點並校,在當時的環境下,她的選擇無疑是正確的,並且為了後麵的發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那年的顧小魚一心隻想著將教育做出來成就,如今顧小魚重回希望區,多了一些其他的理解。


    「這裏曾經是一所學校。」


    肆意生長的綠草中,這所學校掩映在一片荒蕪裏,門口的鐵門表明它是一座十分古老十分古老的老學校了,然而透過鐵柵欄往裏麵看,依稀看到半新不舊的教學樓……這代表近幾十年內曾經在這裏新建過樓房,如今,卻廢棄了。


    顧小魚輕聲道:「那年這所學校被撤點並校,因為學生流失嚴重,師資力量不足,所以盡管有不舍,還是被撤點並校了,這所苟延殘喘許久的學校就這麽消失了。」


    因為距離村民居住區近,這裏曾經是最好的上學點,學生們可以就近上學,然而隨著妖精人口漸漸凋零,留在這裏的生源越來越少,直至黑妖們即將死去,這裏的生源更是寥寥……直至變成了一座空學校。


    朗朗讀書聲消失在荒野中,充滿生機的教學樓蒙上了厚厚的灰塵,那是逝去的歲月啊……


    顧小魚微微閉眼,她想到了在神女像中度過的歲月,時光麵前,一切都變得格外殘忍,那些她曾經付出過的時間被湮滅,留下的斷壁殘垣勾勒了孤寂的時光,誰都會逝去,什麽都會逝去。


    溫暖的懷抱將她包裹,嘲風輕聲道:「時光有它自己的命運。顧小魚,逝去的時光不可追,就連當下的時光都會變成過去。那些時光沒有殘留下屍骸,因為都變成了你人生的過往。向前看吧,既然你知道結局,那麽就享受過程。」


    「我們所擁有的,無非是當下。」


    將神女像殘留的陰霾揮散,顧小魚睜開眼睛,這才她輕輕地撫摸著校門口的鐵柵欄。


    眼前畫麵交織呈現,成群的學生們追逐打鬧,有人大笑著說追我啊,有人哇哇大哭找老師,有人認真寫作業受到表揚,有人晝夜殫精竭慮備課教書……


    曾經有一些人在這裏揮灑過時光,曾經有一些人在這裏成長,曾經有一些人在這裏產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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